马场职家一干人比宇喜多直家的儿玉党还要惨,出阵小三百人,剩下三四十个,几乎是十不存一。
全都是一副丢盔弃甲的倒霉模样,看样子是撞见了尼子军的良马队,不然不会死伤的这么惨重,能跑出来已经算是邀天大幸。
“马场四郎,这是要往哪里去?”宇喜多直家城府深厚,但一旁的长船贞亲看见过往的仇人,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勒马带兵将对方拦下,高声奚落道。
突然杀出的这伙儿人,着实将这伙溃逃的浦上军吓了一大跳,马场职家更是直接拔刀挡在前面,只不过这位浮田家第一猛将,却是没有了出阵前的意气风发。
可能是中了敌人的火箭,马场职家的须发眉毛被烧了个干净,浑身血迹斑斑,脸上净是灰污,遮掩不住触目皆是的豆大火燎水泡。
原本骑乘的那匹战马也不见了踪影,改为换乘了一匹低矮的四国野间马,两腿都快晃荡到地上了,看着就像是个山猴子骑着条大狗,很是好笑。
待看清是宇喜多直家配下八幡儿玉党的人,马场职家原本仓惶的心绪,勉强算是压了下去,送了一口气后,第一句问的就是:“有没有兵粮?”
他配下的军势虽然有三十骑使幡,但随从步战的足轻却太过於杂乱,除了自己带来的山方众郎党外,便是临时拼凑起来充数的军役杂兵,看着人数众多,但不论是战力还是军阵上,远不如宇喜多直家这班海贼恶党善战。
刚开始突围的时候,还算顺利,但因为骑兵太多反倒是格外显眼,好死不死,正好撞见了本城朝光的良马队,在敌军的追击之下,这队溃兵慌不择路,为加快逃命的速度,连刀枪、具足都有丢掉的,更别提装着兵粮的腰便袋了。
“城里情况怎样?”苦战后接着连夜逃命,马场职家确实饿坏了,忍着脸上的烧伤,狼吞虎咽地吃着宇喜多直接亲自送过来的兵粮丸。
这位土蜘蛛口齿不清,连声咳嗽过后,说道:“这谁能清楚?城墙被炸塌了以后,城内就彻底乱了。看到三重橹的旗语,岛村丰后守当是召集旗本队,从北门方向去了,大约是想从那里突围。”
伸手拿起放在地上竹筒,饮了两口化开的雪水,马场职家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忙取出一直放在怀里的两封救援信,回身点了几个得力的郎党:“你们,拿上干粮,先骑马往稻荷山城、津山城送讯。”
“我的人已经去报过信了。”宇喜多直家开口说道。
“这是大和守特意叮嘱的事情,这信我必须送到!”马场职家对军令,或者说对浮田国定的命令很是服从,还是把人派了出去。
宇喜多直家见对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起身遥望鬼山城,紧皱眉头:“这火烧了半夜,一直没停,说不得尼子军已经破城屠俘,恐怕就算山名军出阵,咱们也是抵挡不住了。”
尼子军自那位被称为‘谋圣鬼神’、‘云州之狼’的尼子经久时开始,便有依靠屠城来震慑敌国的战法。
尼子经久在大永四年发动的山阴经略,在进攻山名氏领下的伯耆国时,尼子军凡破之城无不皆屠,村落、神社尽数烧讨,寺庙山门悉数伐害,留下了震惊天下的‘大永五月之崩坏’。
天文十五年,尼子国久攻打伯耆国时,为了给战死的次子尼子丰久报仇,同样再次屠杀了三千名降兵泄愤,虽然事出有因,但这种狠辣手段,比之尼子经久来说,也是毫不逊色。
众人闻言,不由得都陷入了沉默,对鬼山城中残兵的结果不再怀抱多少希望,甚至有净土真宗的门徒,低声念起了佛号。
“你们这是要去那边?”吃饱喝足,马场职家想起正题,开口问道。
宇喜多直家还没有回答他,身边的长船亲贞起身跟自家主公,一同望向还在熊熊燃烧的鬼山城说道:“局势崩坏至此,就算稻荷山城和神乐尾城内的山名军现在合兵来救,怕也是无用了。和泉守,咱们说不得要早做打算了。”
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在稻荷山城休整过后,就此退回备前国去,至於被困死在高田城内的三浦氏和孤掌难鸣的山名军,只能说让他们自求福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