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百足众内第一猛将,目眦欲裂,凶相毕露地发令联结者他长刀朝左右一指,声嘶力竭,鼓舞士气,“此战若败,你等留存在本阵内妻儿老小,岂能苟全?不想死得都给我顶上去!援军稍后便至!”
原本已经往下一处埋伏处撤退地宇喜多直家,听到市部堪二郎的呼喝怒吼,也不禁回头顾盼。
距离他数百步外的山坳处,落日微斜,这位儿玉党的縂领,凝目观看战局。浦上军马廻众驰马纵横开阖,在伏兵阵内横冲直闯,镔铁镰枪,来回拽刺。
他们所用的镰枪,又名菊池枪。乃是源自南北朝合战之际,九州菊池家所创。铁颈上带有以一个勾镰,除了刺伤敌人之外,每一回首,必拉回一个敌人。
拉倒的杂兵当场被横拽飞出四五步之远,跌倒之后,往往又会撞翻很多落地附近的兵卒。
菅家七党的阵列,自出阵到现在不过片刻功夫,已经人仰马翻,溃不成军。胆气弱的,丢下兵器往后跑,这回监阵督战受军令约束,不妨一人离去,尽数当场砍杀。
市部堪二郎持弓取箭,瞄准势头最猛的浦上军马廻众,三射三中。敌骑入阵以来,毫发无伤,至此时才有了伤亡。
菅家七党武士趁势举旗,重新组织防线。在监阵目付的雪亮的刀斧威胁下,又加上悍勇郎党的带头搏命,阵线勉强守住。
浓厚的血腥味,在风中四散开来,一直飘向山林深处。宇喜多直家从乱军阵处收回目光,转目身旁的明石景季、粟井晴正叔侄,发现二人皆有些紧张、不安,显然是畏惧敌军的精锐,於是开口说道:“飞驒守,你我还另有重任在肩,不可在此地。”
明石景季唯唯诺诺,心中怜悯那些留下来为自己殿后的杂兵的同时,亦不免大呼侥幸,忙不迭地应承道:“和泉守所言极是!”说完,一把扯住还想继续观战的侄儿,头也不回的便往后方撤退。
各队里面的杂兵,都跟随着武士的号令,胡乱挥出手中的竹枪,没人知道自己是否刺中了敌人,只知道这样互相依靠在一起,跟随着晃动的人群,胡乱奔行,抵抗这群骑马武士的冲撞。
不断有敌骑坠马,随即迎接着他们的就是无数脚步的见他,和一人独骑遭受十几把刀枪的砍伐,美作军密集的对形在不断的收缩,即便伤亡同样巨大,但不论多少人倒下,后方总是又源源不断地杂兵被推涌上前,顶替空缺的位置,
初时这些浦上马廻众,还能够驰骋奔走,仗着迅捷的马速来拼杀突围,但随着入阵越陷越深,他们就如同掉入沼泽一般泥足深陷,可供他们转圜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直到坐下的马匹完全刹住了步子,他们才如梦方醒。
举目看去,到处都是密集晃动着的人影,以及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举在半空中如同密林一般。不远处,原本被自己追击着的市部堪二郎等骑,也扯住了马,回头杀来。
若是如同尼子军那般,数百骑良马队一起突阵的话,自然足以轻而易举地将美作军的阵势,彻底践踏撕裂,但现在只有区区数十骑浦上马廻众,在人数对比悬殊到这个地步后,他们才第一次感受了恐惧。
“给我杀,得武士首级者重重有赏!”市部堪二郎不失时机地大声鼓动焦躁不安的杂兵,密集的人群闻声而动,向着因被乱军分割开来,孤立无援的浦上军马廻众涌去。
血战余生的三十几骑浦上马廻众,各自勒紧缰绳,四顾寻找空隙脱身,却不知哪里传来尖锐刺耳的唿哨声,紧接着十数条麻绳套劈头盖脸的飞甩过阿里,当场就将七八名躲避不及硬拖下马来。
跌落坠马的武士,尚未回过神来,早就有无数兵刃戳刺过来,饶是他们大铠甲厚,此时也不可能再抵御得住,伴随着这些骑马武士的哀嚎与美作军兴奋地呼喊,这些浦上家骁勇的精锐,尽数死难当场。
浦上国宗在远处眺望,但见阵内刀枪如林,人影缭乱,也不知陷阵的马廻众情形如何了,他数次意欲出击救援,都被日笠赖房带人强行止住,这些旗本步卒乏累力竭,全部压上恐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直到最后,市部堪二郎一伙儿再次出阵前来,并将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甩到浦上旗本队的阵前,用勾镰叉起无头武士残破不堪的尸首,大力抛出,向着停步不前的敌军,发出奚落嘲弄的讥笑。
浦上国宗瞪圆了双眼,过了好一阵子才敢相信,跟随了自己数年,为自己、为浦上家浴血奋战的这五十骑武士,竟然在此全部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