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好是退潮,长船贞亲见状不妙,赶紧命人先将船只退往海岛,随后领兵断后,涉水退走。
“三面派兵设防,庄为资这是想将我等笼困在山中。”明石景季虽然军略不行,但是纸上谈兵的见识还是有点的,不免纠结万分。
冈家利说道:“和泉守,我愿带兵出阵将渡口给夺回来,会同刀匠反冲敌军一阵,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夜袭,更像是临战之前的袭扰疲敌之计,交战半天,从传回来的军情中可以得出,来袭的备中兵的确精锐,人数却并不算多,本阵军势尚未出动。
宇喜多直家心念电传,明石景季、冈家利两人所说不无道理。
幡旗密布,却又不主动出击,江岛渡口那处的敌军或许是疑兵,军势实则不多,毕竟庄为资还在同三村家亲对峙,未见得真敢抽调数千之众前来围攻。
但是也很难说不是庄为资在故作疑阵,布下连环圈套,用计赚出一部分儿玉党兵力出城往攻,江岛渡口平坦,包围设伏自然是要比冒雨攻山来得省力的多。
想了想,还是否决了冈家利所言,传令:“着令马场职家率众趋行,夺还山中旧砦,重新布防,将功赎罪。”
又对明石景季说道:“夜黑风大,雨势急切。我军守山已是吃力难当,万万不可派兵轻动。飞驒守且代我巡视城内,安抚人心。”
明石景季见自家留在城头,派不上什么用处,便就领命而去。
龟山城毕竟废弃多年,城头上望楼多有残破,虽然这两日得人简单修补,仓促间难免无法做到完好如初。
乌云压顶,闷雷滚滚,密集的雨点好似瓢泼一般坠打而下,大风一卷,掀开望楼上方铺盖的一处草席,积水哗啦落下,倒灌倾泄而入,溅得人满头一身,冰寒入骨。
一转眼,望楼内陡然暗里一大片,火把被雨水浇灭。宇喜多直家纹丝不动。
远处山下敌军的本阵方位,山中兵砦、防垒内的点点火光,也是明灭不定,甚至有得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隐约传来的声响,还证明着此处尚未沦陷。
随着户川通安的厉声呵斥命令,足轻们反应过来,赶忙一个接一个的将火把再次重新点燃,安放在避雨之处,维持着呈上的明亮。
但在这风雨之中,这光芒犹如海上孤舟一般,飘荡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能够防雨水的油布拉扯起来,用竹竿支撑起来,在不影响视野的情况下,尽量将望楼包裹严实,防止火把再突然受潮熄灭,往墙垛口堆放滚木的杂兵,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栽倒掉下城去,摔得半死不活。
可是眼下却无人去管,这雨太大了,哪怕是站在那名杂兵附近的人,都未发现少了一人。
城楼上积深深一层的雨水,沿着排水沟槽,泊泊泄往城外,从上往下看,城墙上仿佛挂上了一层小瀑布也似。
寒风凛冽如刀,冷意逼人。户川通安让人取来件干净的阵羽织,为宇喜多直家披上,在望楼避雨僻风处升起篝火,担忧地道:“这么大的雨,马场美浓守再是骁勇,恐怕也难以克敌得功。”
宇喜多直家缓缓道:“大雨虽然对合战不利,可敌军比之我等,更为困窘。事到如今,无非是看那方先承受不住了。”随后又道:“眼下风势,尚还顺山往下,对于备中兵的仰攻尤为不利。”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劈开雨夜,山峦、孤城,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山下处的火光彻底灭了,敌军设在大田垣砦内的本阵,再也找寻不到。
宇喜多直家忽想起一事,他转头问户川通安:“你说长船贞亲那处是否已经派船去川上郡,向三村家亲求援?”
方才他让粟井晴正携带的书信,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嘱托,就是再派快船出海,去鹤首城求援,唇亡齿寒的道理,三村家亲不会不明白。
儿玉党败亡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尼子晴久刚刚击退毛利元就,分兵三千进入备中国的情况下,他相信对方应当比自己更需要盟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