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嚣张,岂能纵容?”有幕僚愤愤不平。
燕王却没说话,他很清楚,硬来是讨不到好处的。
而且,嬴黎麾下的这些将军,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身上都是实打实的的军功,谁能比得了?
这些人他若是不厚赏,那自己的嫡系就更加没有厚赏的道理了。
所以,答应嬴黎,顺势将自己的亲信嫡系提拔起来与她分庭抗礼才是最好的办法。
“嬴黎越是嚣张,大王越是礼遇,谁是谁非,大家心里有数。”夏隶声音平静:“大王能坐拥天下,难道还不能容下一个小小的嬴黎?”
燕王心动了:“军师说的在理。”
这话是夏隶给他挖的坑,他要是容得下嬴黎,就不会想着杀她,但是他不能明说。
这边安抚好燕王,夏隶立刻出宫去找嬴黎,虽然在她面前得不到好脸色,可他还是想再去见见。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如今的嬴黎,嬴黎的变化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有了无法掌控她的感觉。
这让他很慌张,他怎么可以不了解她。
嬴黎入城后,没让任何人领路,自己在城内晃悠。
如今的邺城比不得三百年后,破败,陈旧,一片萧索冷清,人丁稀少,处处都是战乱后的痕迹,街上乞讨者甚多,一个个饿的形若骷髅,逢人就伸着手乞讨食物。
嬴黎没穿盔甲,一身干净的衣裳,容貌姣好,这样的她在乞讨者眼中,便是衣食不愁的大家千金。
很快,一群小孩就围在了她身边,可怜巴巴的要吃的,嬴黎心疼他们,可在身边摸了个遍,也只有一荷包铜板,但他们不要铜板,如今有钱也买不到吃的,他们只要吃的。
嬴黎束手无策,把铜板分给他们,在他们失望的眼神中,愧疚难当:“拿着,总有用到的一日,可千万别丢了。”
一群孩子拿了铜板离开,继续乞讨,他们好些都是几日没吃饭的人。
看着他们,嬴黎突然很怀念自己让人把馒头当泔水倒出城去救济百姓的时候,最少那个时候,她可以甩手就送两车吃的东西出去,可现在,她自己也吃不上米面,顿顿都是玉米糊糊就野菜。
饶是这些东西,寻常百姓也是吃不起的。
“百姓悲苦。”夏隶突然出现:“若你执意打仗,民生凋敝会胜于现在,饿死的人只会更多。”
嬴黎对他极为提防,瞬间收敛住所有情绪:“姜鹤为了对付我,将邺城周边的粮食全部收走,如今邺城的存粮应该不少,怎么不拿出来?”
“拿出来了,谁来供养大军?”夏隶拢着手:“军队是要吃饭的。”
嬴黎明白了:“你想说服我将六十万大军打散,不要聚集在邺城周围是吧。”
“你要明白,邺城供养不起来这么多兵马,如今的天下也不需要这么多兵马,如今需要的是农夫,是种粮。”夏隶拢着手,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我知道,嬴氏富贵,养得起你的六十万大军,可是你供养大军的粮食,也是从百姓嘴里省出来的。”
嬴黎点头,并没有反驳他,只是问道:“种粮没有问题,耕种的土地怎么办?还是按照前朝那般由权贵掌握,百姓像奴隶一样被驱使却填不饱肚子吗?赋税怎么算?要想尽快恢复国力,高赋税是一定的。
天下安定下来,军队可不会继续吃糠咽菜,人人都想过好日子,赋税低了养不起,如今天下安定,的确不需要这么多的大军,裁军是必要的,但是要裁就大家一起裁,只裁我的兵马算什么?你说对吧。”
“你怎么会想这些呢?”夏隶本能的蹙眉,却低头一笑:“不过这些的确是问题,你有什么建议吗?”
嬴黎笑了:“还在考虑。”
她才没傻到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建议说出来,说了就成夏隶的主意去了。
“嬴黎,你变化很大。”夏隶又一次感叹:“我总觉得去了一趟南越,你懂了很多,不似从前单纯了。”
这话听得嬴黎想吐:“你是觉得忽悠不了我了才这样说的吧,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我,你别忘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你算无遗策决胜千里,没有我也只是空话,所以,搞清楚主次,你只是一个军师,还只是燕王的军师。”
她不再逗留,甩了夏隶一个白眼就走。
邺城她熟得很,嬴淮带着她到处溜达,她也会到处溜达着去找好吃的,但如今的邺城规模不大,尚且不如三百年后的一半,很多地方一片破败。
走到一处街角,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