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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朝夕此时手脚受缚、不能趺坐,因此令他进入行功状态的姿势,却是如在母腹中时一般,靠着窨井一侧,双目紧闭,蜷作一团。仿佛是冬眠的龟蛇,以极其微弱的呼吸和消耗,维持着一缕生机,不使其断绝。而这样的行功状态,已经从“守一”之境,直接跨入“存思”之境,隐隐碰到了“坐忘”之境的门槛!
而“吐纳”的修道之法,也早已练得纯熟圆融,开始进入到“胎息”的成法中来。一呼一吸间,气息轻、细、绵、长,出少入多,吹毛不动。若此时引来一缕烟气、贴近杨朝夕口鼻,便可看到烟气缓缓从鼻中进入、渐渐又从口从溢出,进出相接,源源不断,形成一道流淌不息的烟环!
而对窨井上方打鼾的两个道士来说,杨朝夕可能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而这个假象,直到次日上午才被证实。
次日秋雨连绵,黯黯天光在昏黑雨幕中,一点一点地将白昼渲染出来。甲、乙两个道士搂作一团、睡得天昏地暗,直到过来轮换的道士砸门,才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于是互相嫌弃地把对方推开,晃晃悠悠过去开门。
进门的道士丙率先问候了一句:“恁娘——!睡得像两头猪!都不知道饿么?”说完,便将蓑衣、斗笠脱下,放在一旁。
道士甲也埋怨道:“你们两个也忒慢了些!老子……别说老子了,就是庄子、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道士丁一面脱着蓑衣,从怀里掏出几个胡饼和鸡子:“先吃着,边吃边说。这小道童昨日开口求饶了没有?现在还活着不?”
道士乙见道士甲狼吞虎咽的模样,乜斜着瞪了一眼,才答道:“昨日摘了封口布,闹腾了半天,又是喊又是叫。我们两个嫌吵,就寻了个木排,把那窨井盖上了。天擦黑那会,还在下头折腾呢,能听见水声。后来该是折腾累了,便没了动静,我俩也睡着了。”
道士丁有些不放心,忙和道士丙跑到那破旧木榻前,将榻掀起,取掉木排,露出黑洞洞的窨井口来。这时道士丁环顾一圈道:“吃东西那两个,先把黑布蒙上!”
说完,两人又从木榻上将绳头解下,将杨朝夕从一丈来深的窨井中拽出来,才看到气息微弱的杨朝夕,已经昏死过去。拍了几下脸,便如死人一般,没有反应。若不是道士丁探过去的手指感觉到一息尚存,怕是四人便要自作主张,将他就地掩埋了。
道士丙让道士丁扶稳杨朝夕,自己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却摸出一封湿了小半的信简,信囊上写着“XX子肃启”(“XX”二字被雨水浸泡得最为严重,已无从考证)。道士甲、道士乙见他们搜出这样一件东西来,觉得稀奇,便凑过来,嚷嚷着一起打开看看。道士丙、道士丁便将杨朝夕又缒入窨井之内,当听得水声时、以为见底了,便一松绳索,将杨朝夕直接摔进了一汪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