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薛桦见山劈山,遇水劈水,痛苦和焦躁纠结在他的眉间,不住地颤抖着,只有通过这种斩杀才能将满腔的情感发泄出去。约过了两炷香的工夫,薛桦终于来到了鬼王城前。
这座黑漆漆的,阴森恐怖的城堡,像是一片遮蔽天空的乌云,带着电闪雷鸣压将下来,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望着这座令人胆寒的城堡,薛桦像一棵干净的桦树,笔直地站立着。
忽然一阵清冷的风吹过,天空中飘起了小雨。雨水拍打着薛桦的脸,也拍打着他冰冷的心。此刻,面对鬼王城,薛桦想起了十二年前,他父亲听到珍妃遇害消息时,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因为宫廷中的一桩大案,父亲薛正和五位师兄夜闯鬼域。最终五位师兄战死沙场,再也没有回来。而父亲虽然成功逃出鬼域,却在当夜和山庄的所有人一起惨死在白虹山庄的屠刀之下,也是从那时起,他便成为了寄居在少室山上的一个孤儿。
他无法理解当年父亲一个人站在鬼王城前的心情,那时的他贵为正派武林第一大庄傲雪山庄的庄主,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了对爱妻的承诺毅然决然地选择去追寻真相。他不顾安危,与五位师兄共同进退,即使是面对十万阴兵也毫无畏惧。即使他知道,这座城堡中住着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蛇,但他为了心中的善良和正义,勇敢地将自己的手伸入了蛇洞之中。
但即使父亲傲雪剑法天下无双,即使父亲行侠仗义忠义无双,即使父亲心系天下舍生忘死,最后却只能落得个无辜惨死,庄园被屠,妻离子散的结局。而他还要永生永世背负着屠戮贵妃,犯上作乱的骂名,生生世世遭受人们的唾弃。
父亲如此英明神武,与吃人的恶鬼们作对,尚且落得如此的下场,而他呢?
一个寂寂无名初入江湖的后生晚辈,一个拥有被无数人觊觎的绝世神兵的肥肉羔羊,一个背负着无端骂名的罪人之后。他有什么能力去挑战当年小孤山一战后,被称为七杀的鬼王桂亦雄。一旦失败,他将永无翻身之日,也许还会白白地送上性命。多年以后,当武林中人提起曾经有一个背着雪魔刀的后生,是如何不知天高地厚地闯入鬼域,又是如何胆大包天地挑战鬼王的时候,也许他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可是,就算一切的努力化为灰烬,一切的希望变成泡影,那又如何呢?在这座阴森的恐怖的城堡当中,有一条无恶不作的恶龙,他屠戮生灵,杀人如麻,盗走五仙教的镇派神兵,他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竟然因为一己私怨就将蝶隐派全派杀死。他和白虹山庄相互勾结,构陷自己的父亲和姊姊,他培养出汪伍那样令人作呕的徒弟,还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小蝶。在那只恶鬼的魔爪下,有自己心爱的人,有五仙教失去的尊严,更有心中那纯洁不可亵渎的善。
想到这里,薛桦的嘴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那些为了正义牺牲的先贤,那些为了理想而战死的勇士,当他们站在茫茫的大漠之中,与敌人殊死搏斗之时,又可曾想过身后之事。大丈夫,做便做了,又何惧哉?
薛桦提刀向前,来到了鬼王城紧闭的城门前。他斯文地推开城门,像是打开一本厚重的书籍。书籍上落满了灰尘,喀啦喀啦的声响奏出一股时间的厚重感。在同一个地方,在同样的凄风苦雨的夜晚,十二年前的那一夜和这晚的夜色联系在了一起,像一股浓稠的墨汁,流淌进薛桦湖水般澄澈的双眼。
这双眼,透过城堡中漫长的黑暗,看到鬼王正披着他夜一般漆黑的披风,端坐在鬼王的宝座上。他的长发从额头上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却无法遮住那双寒光闪闪,坚毅隐忍的眼睛。他看着薛桦就这样闯进了他的城堡的大殿。
仿佛是终于等到了一位久违的故人,又仿佛是他早就料到了薛桦的到来一样,桂亦雄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从宽大的漆黑袍袖中,拿出一个酒壶,将壶口放在满是胡渣的唇边小酌了几口,然后又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酒壶放回到袍袖之中。他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背负多年的沉重的负担,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忽然,桂亦雄抬起头,用那双令人胆寒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薛桦,冷冷地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薛桦手提雪魔刀,一步步向鬼王逼近。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恶鬼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十二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父亲和五位师兄就是追到了这里,傲雪山庄的灭门惨案,桂亦雄一定脱离不了关系。而现在,他残忍地杀死了蝶隐派所有的人,包括皮皮,然后又抓走了小蝶。只是,眼前的这个如假包换的鬼王,不知为何,感觉与上次巨树村大战中的鬼王有着些许的不同。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哀伤。
但此刻的薛桦已无法再考虑太多,一想到傲雪山庄中的肉球坟,想到被抓走的小蝶和蝶隐派死去的门徒,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气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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