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躬身小步,脚下无声的快步走到珠帘前,双膝跪地,将那截芦杆高举过头顶,小声道:“禀师祖,青鸟传书!”
“嗯!”帘后传来一声悠长似叹息的应声。
随后,便见珠帘之内,闪电般的飞出束白色的拂尘鬃须,只是在他掌中轻轻一抚,那截芦杆便已被卷入帘后。只余下三两根垂帘,微微摆动,发出几声极细微的碰撞声。
珠帘后的静室之内,横架着一张棕色古琴,一名面色红润、星眸朗目的矍铄老道正盘腿端坐于琴后。
这老道须发皆白,着一袭如雪道袍,头挽凌云髻,腰悬青流苏,肩背笔直如刀,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尤其是那身白袍,工整洁净得不见一丝褶皱,显是极爱洁净之人。
此时,那截芦杆已被老道握于右手之中,只是双指轻轻一搓,便从芦杆中掉出一卷细细的帛条,他抬手从桌上拾起,借着身侧的灯光,放在指间缓缓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小字:“上人:渤海烬、事备。月盈,诛高”。
那老道士看完这几个字,长长的白须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两下,鼻中无声的呼出一口悠然长气,缓缓阖上本就微垂的双目,身如座钟,不动分毫,指尖却是轻轻一弹,那轻薄的帛条便如通灵符咒一般,飘然离手,从他身侧那盏油灯的火焰上悠然划过,在半空中便已化作一缕飞灰,星星片片的飘落在他打坐的蒲团之前。
……
“无量天尊——!”
良久,老道士忽的缓声高诵了一声道号。
右手却是猛的在面前的古琴上一划,在一片零乱的弦音中,睁开了双目。
一对神光熠熠的眸子中,竟满是熊熊的焚天烈焰……
道观外的密林之中,几只刚刚归巢的鸟儿,好像是被这声突然乍响的弦音惊到了一般,纷纷“扑拉拉”震翅飞向空中,目光惊惶的在身下渐小的林中搜寻着。
透过层层云雾的间隙,天际最后一抹残阳的金色余辉,映入了鸟儿们闪亮的眼中,只是一闪,便渐渐西沉入距老仙岭十余里外的泜水河远岸。
此时的泜水河面还凝着一层薄薄的冰。
几只叫不出名字的灰色雀鸟,无声的从冰上掠过,消失在了河对岸的枯枝之间。
突然,
下游方向传来一阵隆隆的闷雷之声,原本如镜光滑的河水冰面,也随着这奔雷声,传出几丝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
与这声音同至的,还有岸边官道远处,腾起的滚滚漫天黄尘。黄尘之中,隐约可见四十余骑布衣劲装的江湖汉子,正打马扬鞭,自东向西疾驰而来。
“吁——!”
待得到了河岸边一处小小的茅草亭前,队伍中当先一名胡须灰白的中年壮汉突然猛的一带胯下红马的缰绳,健硕的红马一声嘶鸣,双蹄高抬,几乎人立而起,原地倒退了两步,一对前蹄重重落下,击打在地面上,激起一片黄土。
马上的中年壮汉双目微眯,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拍了身下受惊的红马,人却是神容严肃的打量着前方数百米外的官道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