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
一只松树从草簇钻出,黑溜溜大眼见了两人在前,蓬松尾巴一颤,慌张奔逃。
呼
松懈开神经,文颂一手按在连日提心吊胆的胀痛脑门,一手别住长刀,挽起陈庆忠的手臂蹒跚向远处离去。
他不知对方口中的友人是谁,位在何方,甚至无法判断是否真仅仅是普通人而非山匪恶人。
文颂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充斥喊杀、尸体与血的地方。
不止东公山、黑风寨,席卷而来的人大抵是前线败逃的溃兵,不愿回朝廷复命的他们生出占山为王的念头,或许在这些人眼中自己等人比不得伪齐军队,怎么也不是一群穷山恶水里的歪瓜裂枣可以比拟的,于是袭击几座临近的山头,使得齐齐陷入战火。
事实证明对方的想法并无错,除了东公山稍稍造成了些许困扰,其余几家山匪对付流民商贾还行,面对兵甲齐全、恶意横生的军卒们可谓一触即溃。
从文颂等人被救下,到陆陆续续有人被陈庆忠送下山,这其中不过日,等他也被安排好下一批下山返家时周边的山匪已经销声匿迹。
东公山到底只是一家土匪窝,对这些不甚敏感,直到接敌才恍然。
文颂带着陈庆忠,两人走到一处山坳背阴处歇息,他靠在石头上呆呆失神,良久后总算冷静许多。想了想,按照书中记载的故事,起身将身后明显染血的痕迹略做清理。
等待着,等待对方再次醒来,之前那一片被他斩了一人,迟早被发现。
现在就看陈庆忠苏醒后指向的方向到底管不管用了。文颂望天,木然地看向那无边无际的蔚蓝色。
半个时辰后,这个面如金纸的汉子从地上悠悠转醒,一对虎目失了焦距,许久才回还过神来。
“没、没看错你书生。”
啪嗒,一只水袋扔在眼前,他朝着不远的背影咧牙一笑,也不多说,拧开木塞轻轻抿了口,快要干裂的唇瓣得到水露滋澜,面色也恢复几分红澜,多少多了一丝活气。
“向南,走隆兴山那里有一条山道通向萍县,晓得的人不多。”
饮下足量的淡水,陈庆忠长舒口气活了过来,开门见山,将眼前这持刀儒生想知道的全数吐露。
“还有几条道更加险峻,不过没那个必要的。”
他没有解释,事到如今袭击东公山众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杀乱砍的那群人身份遮掩不住或者说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遮掩,就看重了几处山头,以及他们几家山匪积蓄的财宝。
“溃军”
到底是败军,势颓之下慌张南逃,一部分人会生出野心落草为寇并不意外,但对山匪他们多是一股脑莽上去,队伍里的百户千户根本压不住。
自不可能向与齐军交战那般层层设套防备森严,连这些小道都关注到。
“多数山道崎岖,以我们的现状很难安然走出,不如就隆兴那一条,反正走的人也不多。”
话落,他不再多作解释,相信对方能听懂其中含义。
果然,文颂并未反对。
既然选择了带上陈庆忠,一定的信任还是有的。
风拂过,凉飕飕。
两人沉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