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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纪洪,实在无法掩饰心里的恐惧,握在他修长手指里的长剑,剑尖正微微发抖;一双平日教部下心头发毛的奇大眼睛,底下的眼皮不住在跳动。
他讨厌这样的时刻。身为“黑莲术王”,从来只有他散播恐怖,而非让人目睹他惊惧的丑态。更何况此刻聚集在校场两侧观看的,全是他的部下:有由他亲自调训的南昌宁王府护卫壮士;也有他亲自在各地招揽入旗下的武人。
还有霍瑶花。他从前的宠物。此际她却慵懒地倚坐在一张交椅上,手上拿着一管烟杆,红唇间吐着烟雾,一双长长的眼睛在凝视着巫纪洪。那眼神里面似乎没有什么意思,但巫纪洪直觉认为,当中深处藏着嘲弄的笑意。
要是以前的黑莲术王,他会毫不犹疑就杀光场上这些人,以他们的血献给真界神明。
可他已经不是。如今的巫纪洪,再非从前占山为王的狂者,而是臣服一人之下的忠犬。
那人,现在就站于他对面。
南昌的冬季气候甚是温和,可是站在校场另一头的商承羽却穿得很夸张,全身盖在一件珍贵白狐毛裘之内,连头顶也戴着狐毛皮帽,盖住一头鬈发。
长年囚禁在山洞石牢里,使商承羽甚是怕冷。只要稍感寒意,就容易令他回忆那失去自由的岁月也同时想起被姚连洲击败的耻辱。商承羽在王府里的房间,长年都燃烧着炉火保暖。
相比刚刚逃出之时,商承羽的脸色健康得多,身形也宽壮不少,虽然年纪老了些,却已经恢复当年活跃于巫丹派时的神采。只有一双眼睛,仍有如十日十夜未睡一样,底部盖着沉重乌黑的眼袋,令眼神显得像贪婪的兽目。
霍瑶花在旁看见商承羽的样子,马上收起对巫纪洪的嘲笑心情,代之是对这巫丹派前副掌门的畏惧。
也令她回想那天在巫丹山第一次遇上他的事
商承羽的架式远比巫纪洪随便,几乎像是并足直立,身体略转向一侧,手里的巫丹长剑停在右腰侧,剑尖只是遥指巫纪洪膝腿,似无威胁。
但是在巫纪洪眼中,商承羽可怕之处并不在其架式身姿,而是他所透出的霸烈气势。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次是与习小岩交手,几乎不敌之时
不,那还不算。应该是在更早之前,在“黑莲寺”被六剑客迫入绝境的时候,就连最引以自豪的轻功都被邢猎的“浪花斩铁势”废掉了;若非预先准备了“云磷杀”为威胁的后着,那次确实不可能逃得掉。如今每次回想起那次惨败,也会背冒冷汗……
可是仍然不一样,巫纪洪想。那次只是“绝望”而已;而“恐怖”,完全是另一回事
两人相隔大约十五步站立。以巫纪洪奇特的身高,加上超绝的轻功速度,这样远距对战本该占尽优势。可是他却被商承羽的气势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更遑论主动进击。
没道理……没道理……
从巫丹山把商承羽接回宁王府以后,这两年来巫纪洪都尽心协助商师兄恢复功力,很清楚对方的状况:被囚禁在石牢七年之久且无法真正锻炼,商承羽身体许多部位的肌肉都已萎缩,关节筋骨受损退化;肩背琵琶骨被铁链穿透的伤害,更是永远不能复原,上身能够运使的力量,不及全盛时期六成。尽管到了南昌后,王府已经给他最好的调养,最名贵的补品药物以至医师都找来了,但那破裂的身体还是不可能完全恢复旧貌。
另一边巫纪洪在外头还是不断锻炼,更不乏恶战的体验,他以为自己跟商师兄的距离会拉近不少。
然而这首次认真比试之下,巫纪洪马上就发觉不如自己想象:面对商承羽那双渴睡的眼睛,他原有的自信都烟消云散。
是因为从前吗?
巫纪洪无法确定,这份恐惧里有多少是来自以前在巫丹派里的记忆。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崇拜商承羽了甚至超过了对掌门师父公孙清的敬畏。这烙印不是那么容易抹除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