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在大明朝可是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字,和东厂并称为厂卫,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鹰犬。所以皇帝在安排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人选的时候,都会慎之又慎,一定挑选自己最信任也最有能力的人来担当大任。但现在成化十二年的的锦衣卫衙门里,却出现了一件怪事,自从万贵妃的弟弟,锦衣卫指挥使万通暴亡之后,这锦衣卫就成了无主之地,皇上一直也没有委任新的锦衣卫指挥使。知情的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按照资历与能力,于谦于少保的女婿朱骥可算是最佳人选,但是如今皇贵妃得宠,万通殒命,皇贵妃自然是希望二弟万喜可以接任。不过论资历和能力,万喜都差朱骥一截,只是凭着皇上的恩典,才能坐上指挥同知这个高位。现在皇上迟迟没有决定指挥使的人选,就是等着万喜能在妖物一案中做出些功绩来,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万喜提拔为指挥使,这样皇贵妃面子上好看,也能堵得上悠悠众口。所以现在锦衣卫名义上是朱骥临时统领各镇抚司,但皇上已经下旨,由万喜全权负责皇城的护卫之责,大伙心里也都明镜一般,这山望着那山高。
二十一日一大早,锦衣卫衙门之内,万喜万同知的桌案之前,站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提拔为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的王擒虎。他换了五品武官补子的官服,意气风发地站在万喜的面前,等着万同知训示。
万喜打量了他一番,啧啧称是:“好,非常好,王佥事这身官服,才配得上你的能力与才干!”
王擒虎赶紧给万喜见礼:“万大人谬赞了,全赖万同知提拔和栽培,卑职才有今日。万大人知遇之恩,卑职万死难报!”
万喜心里甚为得意,现在他大权在握,身边又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万喜说:“几日之前,你在我面前所讲的皇城守卫之策,可有具体的想法了?今日说与我知,改日我也好转呈皇上,早日布下天罗地网,保皇城安宁。”
王擒虎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信封,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万喜的面前说:“这是卑职这几日殚精竭虑所写,内有皇城禁军的布置轮换之法,还有长短结合,火器弓弩互相配合战法的组合与操练之法。卑职才疏学浅,所想所写难免有错漏之处,还请大人勘误!”
万喜一看这人不但能武,竟还擅文,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伸手把信封接了过来,拆开信封,把里面的几页纸抽了出来,大致地看了几眼就放下了,嘴里连声说:“好、好、好!你此事办得甚好,待我细细研读之后,一定上呈皇上知晓。”
万喜把几页纸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之中。挪了挪椅子,站了起来,走到王擒虎的身边,直直地看着他,突然发问:“那日大理寺吴玉在谨身殿说的话我都听在耳朵里,他说可以确定有歹人从旁协助妖物作恶,案发当日你就在现场,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王擒虎听万喜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万同知拍了拍他,让他不要着急,好好回想回想。王擒虎想了一下回答说:“卑职那日一直都和兄弟们一起,在皇城根儿下暗伏,后来听着大人您的求救信号,就和下属一路狂奔,见着那妖物就开始力战,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在周遭徘徊。”
万喜听了,紧皱着眉头,掐着腰在堂内来回踱步,然后用拳头用力地砸了一下桌案,狠狠地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与本官有仇,普恩寺,皇城下,三番五次地想要了老子的性命,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一定活剥了他的皮!”
万喜的怒喝之声在大堂内嗡嗡回响,王擒虎见同知大人一肚子火气,就赶紧宽慰:“万大人莫要动怒,您是有天恩眷顾的,不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可以化险为夷。想这妖物和歹人早晚也逃不出万大人您的手掌心!”
万喜余怒未消,狠狠地说:“我敢断言,这想暗害我的人应该就在咱们身边,要不然他们能这么清楚地掌握我大哥的行踪,掌握我的行踪?还是俗话说的对啊,最想害你的人就在你身边!”
王擒虎:“万大人既然得了皇命,京城的一切还不是在万大人您的掌握之中,就是那妖物和歹人还想作恶,也一定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到时候把妖物和歹人一网打尽,万大人您就可以把这班歹人挫骨扬灰,泄尽心头之恨!”
万喜叹了口气:“这妖物要是只冲着我来也就罢了,老子大不了和这妖物斗个你死我活。我只担心这妖物时刻惦记的是皇贵妃姐姐。妖物最近潜藏身形,十有八九是谋划着怎么潜入大内,加害皇贵妃。所以此番我把皇城四门,宫城四门,还有禁宫之内的守卫之责托付于你,这可是万分要紧的任务,王佥事万万不能辜负了本官的信任!”
王擒虎赶紧庄重的行了一个大礼,面色凝重地说:“卑职能有今日,全赖万大人提携,卑职一定不负万同知所托,必保皇城无恙!”
万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地说:“很好,后续之事,还需你速去谋划,时不我待啊!”
王擒虎一躬到地,声若洪钟地回话:“谨遵钧命,卑职这就去!”
宫城之内,皇后居住的宫殿名曰坤宁宫。皇帝为乾,皇后为坤,皇后本应是母仪天下的尊贵之位,后宫之中,皇后也是诸宫之首,时刻接受众位妃嫔的朝拜与敬重。只是这成化朝有些特别,皇后却是个高危的存在。
朱见深的第一任皇后乃是吴皇后,话说这吴皇后刚刚被册封皇后之位不久,就因为嫉妒人老色衰的万贵妃独得皇上专宠,发脾气使小性子,命人打了万贵妃一顿板子,想要在宫中立威,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但任谁也想不到,这一顿板子惹恼了成化皇帝。皇帝大发雷霆之怒,在太后的默许之下,就把吴皇后给废了,打入了冷宫,至今已有十二年。就连当初力保吴皇后上位的资深老太监牛玉,也被发去南京孝陵种菜,差点就丢了性命。
现在坤宁宫的主人是王皇后,王皇后本来是没机会入主坤宁宫的,皇上心里的人选自然是万贵妃。只是碍于万贵妃原本是奴婢出身,又已经年老色衰,如果强行册封为皇后,那不论是太后,还是各位朝臣那里都没法交代,皇上无奈之下才选了王皇后为坤宁宫之主。
王皇后也是个心明眼亮的人,既然有吴废后的前车之鉴,她在宫中一直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从来也不与万贵妃争风吃醋,反倒处处都对皇贵妃礼遇有加,仿佛万贵妃才是后宫之主。万贵妃见王皇后如此给面子,也不与王皇后相争,两宫在表面上倒是和和气气的!
今日乃是五月十一,按例每月的一日,十一日,二十一日,后宫诸嫔妃都是要到皇后的坤宁宫请安的,按着辈份,一一向皇后叩拜大礼,以显示皇后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地位。不过现在的坤宁宫内,倒是有些不同,万贵妃除了逢年过节还有皇后的寿诞之日,是不会来坤宁宫的请安的。王皇后也从不计较,来了就姐姐妹妹的喊着,若是不来,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总之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给自己添堵。
今日坤宁宫内,气氛却是不同以往,众位妃嫔齐聚于此,真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而众人热议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