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逸张了张嘴:“为何会这样?”
“你猜猜,我也是才反应过来。”
那边将茶杯放在了嘴边,随后眨了眨眼睛,将杯子放下:“那布褪色……解决不了?”这话并非询问,而是深思之后的猜测了。
唐煦在对面点了点头:“我猜也是这样,应该有不少人也已经察觉到了。”
“这事情真是一波三折,竟然到此时还未完……”濮阳逸喃喃说了一句,表情复杂。
“都被骗了,就连后来摆开之后大家都还是在被骗。”唐煦笑起来,“从苏家人遇刺开始,就一直骗来骗去,八月底决定那皇商归属,大家觉得苏家被骗,对乌家惊叹不已,十月底苏家宗族大会,大家才意识到是乌家被骗,谁知道十月揭晓之后,大家竟还都蒙在鼓里……看当时苏家于乌家的态度,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苏家于乌家达成了协议,是以真正的灿金锦去要挟乌家,现在看来……”他抿了口茶,表情复杂,“竟是空手套白狼,这就真是令人佩服了……”
濮阳逸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来,苏家并非是用真的灿金锦换去乌家的三分之一,竟是用一个秘密就换去了三分之一,而乌家甚至还不得不自己去败掉另外的三分之一。十月底已经说开了,竟没人怀疑到这个,这还真的是……十步一算……”
“如今想来也是了。”唐煦点了点头,“乌家底蕴雄厚,若仅是损失三分之一,恐怕仍能保持织造三家的鼎足之势。此事之后,苏、乌两家已结下大梁子,若我是宁毅,恐怕也不会允许这等局面继续下去,只能把乌家彻底打垮,无力竞争,方能放心。只不过在当时想来,这胃口未免太大,因此也就无人去想罢了,只觉得苏家当时已经占了大便宜,见好就收也是常理……薛家等人,错过最好的机会了。这宁毅看似温和,实则……可怕啊。”
两人不过闲聊口吻,他们的家族生意比苏家的要大许多,也并非处于竞争的行业,但聊起这事情来,还是对这背后的操作感到错愕和惊叹。原本在十月底宗族大会上透露出来的结果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局中之局,一环套一环,当人们以为那就是结果的时候,却想不到这事情居然还延续到了此时,将乌家打得只剩三分之一。而这背后的操作人,就是那样的一个书生。
“不是敌人便好。”
“呵,这等奇谋,也未必随时可用,怕也有巧合在内。濮阳兄可也未必怕了他吧。而且小弟可是听说濮阳兄与那宁立恒私交不错,此人到底如何,之前莫非未有察觉?”
“倒是聚过几次,却未必能说得上私交。此人性子淡泊,于聚会寻欢之事兴致不高,以往也只以为他于诗文上功底厉害,想不到这次为家人出头,竟能掀起如此惊人的波澜。一个乌家就这样被生生的折腾垮了……十月之后我也去拜访过他,只是听说自皇商的事情决定,他便又是继续那豫山书院中教书的生活,偶尔在街上闲逛遇见,对于苏家之事,竟是再不理会,这过得可比你我都要洒脱得多了。”
“竟有这等怪人。”唐煦笑了笑,举起茶杯,随后说道,“我倒是在想,此后若再有人要算计苏家,恐怕都得掂量一番苏家背后这宁立恒的分量了……”
想想如今苏家的情况,若作为苏家的敌人,有个被称为“十步一算”的宁立恒始终在那后方站着,还真是会令人头皮发麻,他一次出手就将乌家抹掉了三分之一,旁人就真得好好掂量才行了。
一旁的珠帘后,绮兰一面抚琴,此时也渐渐弄懂了这两人谈论的事情,就这样认真地听着。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欢场主流,她如今已是花魁,偶尔会听人说起宁毅,然后将她也说进去,她心中其实多少也会有些异样的感觉。宁毅真是江宁最奇怪的才子之一了,既被人认为是第一才子,偏又不怎么接近欢场,以往哪有这样的才子,可偏偏她也觉得宁毅实至名归,甚至比曹冠还厉害,这感觉也真是奇怪。
他不近欢场是谁也不接近,但如果有兴趣,与自己应当是会合得来的。绮兰偶尔会在心中这样想着,毕竟自己是不同的,而且上次花魁大赛他不是还打赏了自己几千两么。
当然,她如今有了地位,其实也蛮忙的,替濮阳家待客,报答知遇之恩,各种各样,也认识其他一些厉害的才子,只是空闲时才会这样想想,想到宁毅的情况不多,但每次想到,绝不会讨厌便是了。有时候会听说那宁毅与已经从良的花魁元锦儿有来往,却也不知道真实性如何,欢场之中,总是不缺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