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西北,平和的气息随着秋日的到来,同样短暂地笼罩了这片黄土地。一个多月以前,自延州到董志塬的几战,华夏军损失士兵近半。在董志塬上,轻重伤员加起来,人数仍不满四千,汇合了先前的一千多伤员后,如今这支军队的可战人数约在四千四左右,其余还有四五百人永远地失去了战斗能力,或者已不能冲锋在最前线了。
有的伤员暂时被留在延州,也有些被送回了小苍河。如今,约有三千人的队伍在延州留下来,担任这段时间的驻防任务。而有关于扩军的事情,到得此时才谨慎而小心地做起来,黑旗军对外并不公开招兵,而是在考察了城内一些失去家人、日子极苦的人之后,在对方的争取下,才会“破例”地将一些人吸收进来。如今这人数也并不多。
夕阳从天边温柔地洒下光辉时,毛一山在一处院子里为独居的老妇人打好了一缸井水。颤巍巍的老妇人要留他吃饭时,他笑着离开了。在两个月前他们攻入延州城时,曾经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情:一位老妇人推着一桶水,拿着不多的枣子等在路边,用这些微薄的东西犒赏打进来的王师,她唯一的儿子在先前与西夏人的屠城中被杀死了,如今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毛一山喝过她的一碗水,回到延州后,便常来为她帮些小忙。但在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独居的老妇人已经迅速地衰弱下去,儿子死后,她的心中还有着仇恨和期待,儿子的仇也报了以后,对于老妇人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所牵挂的东西了。
城墙附近的校场中,两千余士兵的训练告一段落。解散的号声响了之后,士兵一队一队地离开这里,途中,他们互相交谈几句,脸上有着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在同属这个时代的士兵脸上看不到的朝气和自信。
城市以西的客栈之中,一场小小的争吵正在发生。
“……你说的对,我已不愿意再掺合到这件事情里了。”
“你……当初攻小苍河时你故意走了的事情我未曾说你。如今说出这种话来,铁天鹰,你还算得上是刑部的总捕头!?”
“是啊,我是刑部的总捕头,但总捕头是什么,不就是个跑腿做事的。童王爷被他杀了,先皇也被他杀了,我这总捕头,嘿……李大人,你别说刑部总捕,我铁天鹰的名字,放到绿林上也是一方豪杰,可又能如何?哪怕是天下第一的林恶禅,在他面前还不是被赶着跑。”
“……”
“李大人,胸怀天下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情,我们这些习武的,真轮不上。那个宁毅,知不知道我还当面给过他一拳,他不还手,我看着都窝囊,他反过来,直接在金銮殿上把先皇杀了。而如今,那黑旗军一万人打跑了十多万人!李大人,这话我不想说,可我确实看清楚了:他是要把天下翻个个的人。我没死,你知道是为什么?”
“……”
“——是因为他,根本没拿正眼看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