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御图房把蒯工首叫来。”
“喏!”徐果转身离去。
“回来!”蔡信叫住徐果。“还是我亲自去吧。”言罢快步向台阶下走去。
他匆匆走下奉天殿时,黄俨带着小德子恰好迎面走来。
“蔡大人!”黄俨打招呼。“神木落地金銮殿,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会一声!诶,你火急火燎的,这是去哪儿呀?”
“对不住了,黄公公,回头再跟您解释。”蔡信头也不回。
“这个蔡信,家着火啦?走,咱去看咱的。”黄俨带着小德子走上奉天殿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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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皇宫工地御图房内的案子上铺满了图纸,地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半成品烫样。
蒯祥专心致志地在一张图纸上比划来比划去,一边喃喃自语:“八檐九脊,这儿是斗拱,这儿是梁枋……”
门开了,蔡信匆匆走进:“不好了,廷瑞,出大事了!”
蒯祥抬起头:“什么事,师叔,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你记得那根大古剌进贡的花梨木吗?”
“当然记得,这样的花梨料我天朝从未有过,色泽淳厚,木质坚硬,是一根上好的千年老料。圣上不是特意下旨把它做成奉天殿的门槛吗?”
“是啊,可司料的杨师傅与下料的周文铭为赶工期,一时疏忽,未及时沟通,又忘记了核对,竟然锯短了一尺。木料下出来了无法用。重新再下一根吧,剩余的料又不够长了。”
“不应该呀,杨师傅是经验丰富的老匠人,在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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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干了一辈子,手头向来有分寸。我师兄又是个多面手,干活一向十分精到。如此的低级错误怎会出在他们两个身上呢?”
“谁说不是,打雁的让雁啄了眼。”
“不妨想办法接上一截,只要接得仔细,是不会留有痕迹的。”
“所以我才来搬你的救兵呀。可糟糕的是,我过来的时候,偏巧黄俨也去了。黄公公什么样人你也清楚,他总是找咱们的茬儿,这回让他抓了个现行,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会儿现场不定乱成什么样了呢。”
“沉住气,师叔,”蒯祥安慰道。“我看看去,办法总会有的。”
“那赶紧走吧!”
蒯祥与蔡信匆匆走出御图房,在皇宫工地上并肩行走。
天色渐晚,暮云低垂,但是宫殿和屋宇之内,却都已燃起了火烛,叮叮咚咚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工匠们又要挑灯夜干了。自永乐四年皇帝下旨营造北京皇宫以来,皇宫的工程由备料到施工,已经持续了十三年,三大殿与寝宫现在都已初具规模,给人一种神圣与肃穆的感觉。唐代诗人骆宾王说的好: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圣上来了北京,这施工速度眼见着不一样了啊。”蒯祥边走边说。
“是啊,”蔡信道。“圣上催得紧,一定要在明年年底之前全部竣工,谁敢怠慢?”
“忙中出错,师兄与杨师傅下错料,也不能说与此没有一点关系。”
“话虽如此,可这种话不能跟黄俨说啊。你也知道,他是个专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没事还得找点儿事呢。”
蒯祥不禁想起师父蔡思诚的嘱咐。“你们特别要留神皇宫工程的督董,司礼监太监黄俨。为师这些天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很迷信,心眼儿还特别小,对吉不吉利的事情非常在意。你们两个都要小心着点儿,千万别因为什么事犯在他的手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蒯祥道。“既然摊上了,想办法解决便是了。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蔡信道:“我是真没辙了,这回就靠你这个二当家的了。”
说话间到了奉天殿,两人快步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制台阶,来至大殿门口。
只见大古剌花梨木横陈在地上。
周文铭站在木料前,满脸愧疚,低头不语。
杨青惶恐失措,看上去无地自容。
黄俨正在训斥他俩:“……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这种错也敢犯!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料?神木!独此一根的神木,没地儿补去!”
宋礼站在一侧,沉着脸,一言不发。
黄俨一眼瞥见蒯祥,唾沫星子迅即转移了方向:“二当家的你可来了。瞅瞅你的人干的好事!天下独一的神料,多么的珍贵,楞被他们给弄短了尺寸,这可如何收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