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处荷塘,塘边几块巨石打磨得光亮。
衡玉在巨石边坐下,萧牧紧跟着也坐了下来。
近随和翠槐守在不远处。
晚风很轻,塘中几株败荷如画般安静。
衡玉伸直了双腿,双手撑在膝盖处,很放松地道“绕了一大圈,不过是使了个美人计,侯爷此番岂不白跑一趟了吗”
毕竟这所谓美人计,是最为模棱两可的。
你说是塞过来做奸细,却也还需凭据。毕竟宴席酒场之下,此等事往往也可解释为献殷勤。
纵是想由此来分辨对方的立场都行不通,更惶恐是其它了。
这位裴刺史,是该说他怂包了些呢,还是过于谨慎呢
萧牧对“白跑一趟”的说法不置可否,似有所指地道“京师那般情形,一盘棋已下到最紧要的关头,纵然再有耐心,却也该要出手了”
他所指,似乎不单单只是裴定。或者说,是透过裴定看向了尚无法确定的别处。
衡玉听着他的话,一时间也陷入了思索。
这思索一分为二,互不相干。
一是顺着他的话,辨其当下时局敌友。
二是,他如今与她说起话来,倒愈发没有距离感了
当初那个拿她当奸细一般防着的人呢
前厅内,宴席已至尾声。
有客人开始离席,刺史夫人窦氏将今晚身份最尊贵的那位女客亲自送出了府去。
印海似乎有些吃多了酒,身形不大稳地出了宴客厅,刚步下石阶,扶着石栏站稳身形,便听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你真来了呀”
华灯映照下,少女小跑而来,满脸雀跃之色。
她显然是独自跑出来的,且跑得极快,身后都未见有女使跟上。
印海顿觉酒醒,身子立时站直了。
“你既要来,怎提前也不同我说一声儿”裴无双来到他面前“这两日我染了风寒,便在院中没怎么出来说来未免也太不凑巧了些,若非听到她们提起,可就见不着你了”
她声音有些闷,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侧过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印海无奈道“裴姑娘既身体抱恙,还是快些回去为好”
“我这才刚来,你就让我回去”裴无双不满地说了一句,眼睛忽然一亮,倾身问“你关心我,对不对”
印海微笑道“是怕裴姑娘过了病气儿给我。”
“你”裴无双磨了磨牙,伸手就要去打他。
印海避开她的手,看了眼她身后,捂着肚子“唉哟”了一声“在下忽觉有些不适,怕是不便同裴小姐多言了”
裴无双闻言连忙紧张问“你是不是喝太多酒啦”
“不不”印海忙朝她摆手“在下只是想去净房而已。”
“那我带你过去”
印海强笑道“这倒不必”
“双儿”妇人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又在胡闹些什么”
“母亲”裴无双心虚地回过头。
窦氏瞪了女儿一眼,看向印海,神态客气且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印副将若有需要,或可让我这女使引路。”
印海笑着施礼“如此便有劳了。”
窦氏便示意身侧女使“问芝”
女使垂眸应了声“是”“印副将请随婢子来。”
印海点头。
裴无双站在窦氏身后,无声对他讲了四个字我等着你。
印海佯装没看懂,随那女使而去。
“我见姑娘有几分眼熟啊”去净房的路上,印海含笑说道。
女使垂着头道“婢子曾随夫人去过侯府几趟,或是见过印将军的。”
“啊,是我记起来了”印海恍然道“你就是上回迷了路,险些误入我们将军外书房的那名裴家女使”
女使脚下微滞,片刻才道“那次是婢子走错了路,好在遇到了印将军帮婢子指路”
她分明已算得上谨慎小心,可侯府中人的警惕程度实在滴水不漏。
可当时她自认已经掩盖了过去,之后侯府里的人也未见深究过什么
对方此时提起,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