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田刚离开杨壮后,急急忙忙一路小跑,很快,便融入了雄壮寒美的雪山之中。几十年东奔西跑特殊工作的磨砺,使他对眼前的羊肠冰道并不当回事。他快慢错落,徐疾有致,左腾又闪,步子忽大忽小,忽轻忽重,一时竟如履平地。他感到回到了从前。那种日以继夜,热火朝天的战斗场面又在他脑海里回荡,让他一阵亢奋。然而,毕竟年岁不饶人,渐自觉得力不从心了。可是,一种不服输,不服老的情绪催动着他,使他脊背一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一座座蜿蜒起伏的山峦,被他狠狠地甩到了后面。
他气喘如粗,精疲力尽。刚好到了一块斜坡地,他就地一滚,雪球般滚了下去。这是一块较为平阔的雪地,他仰躺着直喘吸,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他伫立于峰顶,举目四望,他被眼前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惊呆了!好壮美的山,好奇丽的景,任你高明的画家,也难捉其一。滇黔的喀斯特地貌本就奇秀瑰丽,披上银装的她,更如万千的仙子,轻舒玉袖,迎风狂舞,展示着她不同凡响的韵味和风彩。
唉,雪,一方面您像圣洁的天使,妆点得江山如此美丽;而另一方面,你又像丑陋的魔君,无情地摧毀了人类美好的家园,肃杀了无数的生物。你倒底是邪是正,是恶是善?我赞美圣洁的天使,我诅咒丑陋的恶魔!
虽说“丰年好大雪”,可我们不要这多雪。我们要的是“瑞雪兆丰年”的雪,要的是,一定量的、平和的、滋润万物的雪。
不远处的峭壁上,一丛雪梅正迎着他娇笑。他好兴奋,好激动,脑海中不禁闪现了毛主席的一首《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多壮美的诗句,多壮观的景色,多富含哲理的妙笔!他真是被陶醉了。是啊,冬梅不争娇逐宠,她只是向广袤的宇宙传递着信息。正如英国诗人雪莱说的:“冬天已经来到,春天还能很远么?”
他相信,有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有全国人民的关心和支持,有广大军民的不怕牺牲和艰苦奋战,有我们每个人伸出的温暖的双手,献出的爱心一片,一定能战胜寒妖雪魔,取得抗冻救灾的全面胜利,驱走寒冬的阴霾,迎来明媚的春天。
想着,想着,老田忽地心头一热,诗兴大发,吟道:
冻雨凝雪白茫茫,峭壁寒梅犹自香。
起舞银蛇奔天外,驻足蜡象锁望江。
猖狂寒魔为所欲,抗灾勇士斗志昂。
党政军民齐上阵,大爱元垠感上苍。
老田觉得很有气魄,心中有几分得意,几分自豪;一种老来得子似的快乐与幸福溢满激荡不已的胸腔。他把自个儿写的每一首诗填的每一首词都当成自已的一个孩子。他和许多老革命一样,对自己写的诗填的词都自我感觉良好,甚致有些志满意得,陪加珍惜。其实,有部份年轻诗人对他们的诗却不以为然,不无讥讽地称之为“老干体”。诸如“两会精神放光芒,十亿人民喜洋洋。永远跟着共产党,幸福日子万年长。”“免除农税百姓欢,全国农民笑开颜。不是党的领导好,哪来幸福万万年。”诗味不浓却昂扬向上,感情饱满激越。相反,年轻诗人注重诗味反映人生酸甜苦辣的诗,常被他们斥为“格调不高”而大肆改动或就地处决,常被弄哭笑不得。不过,随着对古诗词的学习研究,他们也不时写出些诗味较浓的作品,两代诗人间日渐产生了交集面。
老田在陶醉中休息,在休息中陶醉了一会,也不敢多耽搁。小箐村的事一入心头,便像根无形的线拴着他的心,一牵一动,一动一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一步一滑地向前走去。
不远处的坡上,有数个头戴安全帽,腰系安全带的工人在电塔上敲击着积雪。地面上有不少人上上下下忙碌着。
老田走近铁塔,才看清工人就在铁塔上啃冷馍充饥,地面上的人也在吃同样的食物。口渴了,抓一把雪放到嘴里解渴。
老田一阵感动。他触情生情,随口吟道:
决战冰山上,铁塔入骨寒。
为保春节电,离妻别儿郎。
肚饥啃冷馍,口渴冰雪含。
脚麻筋道阻,万家灯火煌。
老田吟别,早有熟人看出是他,异常兴奋,忙打招呼:
“老领导,还真是你呀,听说你都退休两年了,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哎呀,张经理,”老田故作风趣的说:“你这么大的官能亲临现场,这可真是人民的福呀。若全国的官都能这样,我中华何愁不能复兴!”
两人边说边笑边握紧了手。
“你别打趣我了,田老革命。”个子不高却墩实的张经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说:“你田老英雄名响大江南北,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呀!”又故作谦虚的补充两句:“既到此,就请您老人家多多指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