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这兄弟里有个学医的,用着可比太医放心。
心里想着兄弟,大阿哥的脚步就不由得朝着便宜坊而去。京城里有两大烤鸭的流派,一派是全聚德的果木烤鸭,另一派就是便宜坊的焖炉烤鸭。因着便宜坊的名字不太上档次,之前他只给宫里的弟弟们带过全聚德的烤鸭。这回既然要请小神医出手,那自然要拿出点新鲜的玩意儿。
便宜坊在京城里有好几家店面,最有名的要数宣武门外米市胡同里的“金陵便宜坊”,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早期,京城从南京迁到北京的时候。便宜坊跟着政治中心从南京迁徙而来,因此名字前带有“金陵”二字。
出了午门,沿着大街往西走,一路热闹着就到了宣武门了。远远的,大阿哥就看到了“金陵便宜坊”的招牌,这是一处绿色为底雕梁画栋的三层小楼,不光装修华丽,门前更是宝马香车络绎不绝,丝毫没有“便宜”的意思。
龙子凤孙这才满意了。东西再好吃,格调低的话,送人也是拿不出手的。如今看这店面气派的样子,大阿哥心里面最后的那点不情愿彻底烟消云散,连带着从朝堂上带下来的坏心情也被抛到了脑后。他带着五六个随从,大步跨入店内。
店里人头躜动,很是忙碌。但看到大阿哥这样打扮贵气的黄带子进屋,立马有一个肩膀上搭布巾的小二殷勤上前。“爷,您几位啊三楼雅间还有座。本来雅间是要先花一两银子买酒水的,但您是爷,您肯来,小店就蓬荜生辉了。”
“会说话,啊,哈哈。”大阿哥抛给店小二一个银锭,“带我们上楼。”堂堂皇子自然不会跟人挤大堂的。
小二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上楼梯的时候还用布巾给大阿哥擦干净楼梯的扶手呢。
不过他们才刚上二楼,就见到了一位老熟人纳兰性德。这位如今脱下军装,又是一个京城贵族子弟,就算是父亲不光彩的退休也没有剥夺他的光彩。人现在既是御前行走,又兼着理藩院的副手呢。
“咦,性德,你也来吃烤鸭啊”大阿哥主动招呼。
严格来说,大阿哥是纳兰性德的小辈,但架不住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且性德脾气好,被直呼其名也只当寻常。“参见大阿哥。”
“好说,好说。”大阿哥抓住纳兰性德的小臂,不让他做什么引人注目的动作。两人一边哈哈一边上了三楼。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碰上了,大家自然是拼一桌。性德还带了两个帽檐压很低的高个子,进了包厢帽子一摘。喝,好家伙,俄罗斯人。
“这就是黑龙江那儿回来的罗刹人吧。”大阿哥朝两人点头,同时问纳兰性德。他们四个拼了一张桌子。而侍卫和随从们则是在包厢门口摆了一桌。
“这是安德烈,这是保罗。”纳兰性德介绍道,“他们如今得了皇上赏赐的职务,在理藩院办事。”
这就是投诚的哥萨克骑兵里有文化有头脑的人了,语言也学得快。
大阿哥只听见那个叫安德烈的年轻人毫不胆怯地用满语说道“性德将军请我们吃烤鸭,不知阁下是哪位大人”
“这是当朝的大皇子。”赶在胤禔自己开口之前,纳兰性德连忙介绍道。
安德烈和保罗惊讶了,大约是没想到鞑靼人的皇子这么接地气。他们局促地想站起来,同时朝纳兰性德比划着“那我们是不是该半跪行礼”
“行什么礼”大阿哥挥挥手,“在外面就自在一些吧,少整这些虚的,麻烦。”
见他确实是不拘小节的人,两个被清朝礼仪毒打过的罗刹人才稍稍安下心来,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大阿哥于是趁机问他们俄罗斯的风土人情,什么家在哪里住啊,有几口人啊,种什么作物啊,可曾吃过烤鸭云云。什么,你家里有弟弟啊,我也有一串弟弟。对的对的,当老大可心累了,要照顾小的,还不能跟他们打架,不然会被揍屁股。
大阿哥胤禔不是太子那款高傲死板的主子,跟底下人交流的时候着实体现了平易近人的风范。
聊着聊着,安德烈和保罗也开始拿大阿哥当朋友了,三个人碰杯喝酒好不快活。要不是纳兰性德拦着,只上了度数低的甜果酿,怕不是烤鸭没上来就得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