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初至,如烟洋洋洒洒笼罩通州。
此前龙舟龙骨断裂,以至工期耽搁,为了不耽误五月初五遥祭泰山仪式,各商议以年前李维疏浚运河,敕造的一艘五层华舟为替,再稍加修饰改造,作登舟所用,此议到皇帝首肯。
鲁之豫便重新召集一批工匠日夜赶工,终于在四月二十八这一日将龙舟修缮完毕,再交付礼,礼侍郎曲宁与司礼监提督孙钊立即依照规制进行布置。
行宫乾坤殿内,金子将内阁新拟的一个折子呈至皇帝跟前,
“陛下,这是内阁议下的随驾名单。”
原先皇帝下旨,着大皇子与位大臣代祭,如今皇帝亲临,规制不可同日而语,是以,京城各皆要派要员来通州。
皇帝将折子打开,堪堪扫了一眼,眸眼微微一沉,“宣刘桐。”
不多时,刘桐入内,皇帝将折子丢掷给他,“依照这名录,统计各哪些堂官不在名册之,这些人,你立即着人暗盯着,你不必留在这了,回京料理此事。”
所谓堂官,便是各衙首脑并副贰之官,譬如此次各在尚书,左侍郎,右侍郎人选二人随驾,哪两位去,哪一位不去,暗便是玄机。
刘桐接过,也将折子摊开,一目十行掠过,悟出皇帝深,“陛下,不在名录的人,除了监视外,您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冷冷掀起唇角,“朕难道当真要杀了水至清则无鱼,他当不乏才干之士,事情水落石出前,也不能一概论处,他在朕的朝堂混迹这么多年,多少些手尾,你先寻出,按兵不动,朕回头人处置。”
“遵旨”
不消片刻,刘桐将名单理出,递给皇帝,又自行赶回京城。
皇帝捏着那张名单看了许久,最终摇头叹息,“李维啊,聪明反被聪明误。朕念他父亲之功,一再善待李家,不想他迷途不返。”
“金子,内阁这奏折,朕批了,快马送回京城,再下口谕,着李维随驾通州。”
李维收到皇帝口谕后,眼底闪过一丝幽黯,心腹暗卫问他,“老爷,您要去吗”
李维思索一阵,颔首道,“必须去,不去,他不就怀疑了么正好,我要亲眼见证那一场盛世浩劫。”
五月初一开始,各官员并皇亲陆续抵达,皇帝年不曾视朝,自是一一询问政事,或犒劳一二。
傅娆循例给皇帝送来药汤,却在御书房扑了个空,她将食盒置下,目光随一扫,现御案搁了十几幅卷轴,若干卷轴似未卷好,微微松开,傅娆的角度瞥去,看清似是美人图,她一阵好奇,前不假思索打开,只消看了一眼,便是笑出声来。
明郡王与那位敏敏公主是第一批抵达行宫的皇亲,皇帝正宣二人觐见,怎知宫人来报,说是二人在前坪打了起来,皇帝扶额,愣是亲自去现场,却见敏敏公主拧着明郡王的耳朵在那训斥。
“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
明郡王朝她踹脚,敏敏躲开,明郡王乘机逃出她魔掌,“本王喜欢的是贤淑温柔的女子,你这样的,还是早些回草原吧”
“你既是不喜欢我,为何夜里跟我睡”
饶是明郡王这样流连花丛的男子,骤然听了这话也不禁脸色通红,支支吾吾指着她,“你你你本王那是在奉旨,奉旨你懂了吗”语毕摔袖逃离。
“你给我回来”敏敏公主恼不已,跺着脚去追他,二人如猫追耗子闹鸡飞狗跳。
皇帝瞧见这一幕罕见生笑,看来当初让明郡王娶敏敏公主是明智之举,明郡王一贯胡来,瞧着像是被敏敏公主治服服帖帖。
当年嚷着要嫁皇帝的少女,如今瞧见皇帝也不羞不躁,不卑不亢。
可明郡王却是跪在地耷拉着脑袋倒苦水,口口声声嚷着要和离。
皇帝处置完这一庄公案回御书房,便见一俏丽女子坐在罗汉床挑拣画卷。
他视线并不曾落在那画卷之,而是认真打量起傅娆来。
近来傅娆以医身份伴驾侧殿,她足不出户,侧殿各处又被人守着,除了谢襄外,并无外臣晓她的身份,她原先每日穿着那医官服,皇帝瞧着心里痒,着人置了几身绫罗绸缎并几箱首饰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