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百姓撼动,傅娆心底那抹熊熊的热血又燃烧起来。
即便深宫,即便皇帝,皆阻拦不了她悬壶济世的心。
编医书,研药方,推医政,她有一条全新的路要走。
他不会阻拦她的,她信他。
傅娆嗓音不低,柔韧中带着几分铿锵,被临近的百姓听到,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众人欢呼跪拜,如涨潮般绵延不绝。
凤鸾抵达正阳门口。
皇后乃国母,也是所有内命妇和外命妇之典范。依制,每过一重门,皆有不同的外命妇前来引驾或搀扶。
从正阳门入宫城,前来扶轿的乃是杨姗姗与贺玲。
二人面潮激动,恭敬朝婚车一拜,紧接着抚两侧红绸,一路护送傅娆过大明门,往承天门迈去。
从大明门至承天门,乃百官衙署区,没有资格前去奉天殿的官吏,皆在此处跪迎。
傅娆对这一带并不陌生,她身为太医,时常在官署区流连。
只见两侧官署区的空地或夹道里,乌压压跪满了人。
婚车停在承天门的城楼下,杨姗姗二人又将手中的红绸递给礼部尚书韩夫人和吏部尚书柳夫人。
两位夫人皆穿着一品诰命大妆,抚着婚车往内城而去。
至端门,便是左都御史程夫人与五军都督府右都督的左夫人,两位是臣属中最为清贵的女眷,皆是神情端肃扶轿而行。
直到婚车抵达午门,内监高喊一声“落轿”
婚车在此停住。
程夫人与左夫人,一人打帘,一人亲自将傅娆搀出,迎面候着的是明王妃与荣宁大长公主,荣宁大长公主为皇帝姑母,乃先帝的亲姐,今年五十有四,两位德高望重的皇亲,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傅娆身上。
年轻雅重,花容月貌。
比起其他外命妇的拘束,这两位倒还话起了闲。
“我常闻韩夫人夸赞皇后贤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明王妃先一步上前掺住傅娆胳膊,比起名郡王的轻挑,这位明王妃极为和善温柔,不难想象她平日如何宠溺孩子。
“王妃客气。”傅娆微一颔首。
大长公主随后上前,细长的眉眼微微笼着笑,倒是有几分打量的意味,
“皇后娘娘,陛下虽是天子,也御极多年,可在本宫眼里,他终究是晚辈,他这辈子,劳神劳力,不曾得片刻安宁,如今得了娘娘这样的娇妻,本宫希望他能过些清净日子,还望娘娘早日诞下嫡子,稳固江山,他也好彻底歇一歇,娘娘,本宫可就将陛下托付给您了。”
众目睽睽大婚典仪上,略有些托大。
明王妃担忧地瞥了傅娆一眼。
傅娆神色不变,深深打量大长公主,养尊处优的老妇人,上了些年纪,不掩贵气,言语虽有出格之嫌,可神情语气是真心疼皇帝。
傅娆朝她缓缓一笑,“大长公主的话,本宫记下,陛下是本宫的夫君,照料他是我分内之责,无需大长公主担心。”
傅娆回答极有分寸,不乏气势,也并无瑟缩和恼怒,可见非寻常之辈。
大长公主面现惊喜,朝她屈了屈膝,算是为刚刚言语冒犯赔罪,又道,“娘娘善医,是陛下之福。”
傅娆雍容一笑,不再回她。
她现在可不是女医,而是当今皇后,该要端架子的时候也得端。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位年迈的皇亲搀的步伐缓了些,却不知这里已完成了一段小小的交锋。
二人搀着傅娆往前,送至皇极门下便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