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极有耐心,唇角弯出个极好看的弧度,又问了一遍。
这下子,沃檀慢慢被引着找到了旧时记忆“以,以身相许”
“是极。”景昭盯住她,微垂的深眸之中生起溺人波澜“我也觉得,甚是可行。”
灶膛烧出余烬,沸得人心腔子都生烟。
带着香味的暗影缠了上来,捆得沃檀想要大口呼吸,然嘴一张,迎来使她头晕目眩的发狠。
上睫煽合,最终与下睫掩于一处,纠纠缠缠。
沃檀只记得萦于鼻端的,还有股不重的墨香。
苗人的被子太厚,焐出一脑门汗。
苗人的洒,更是喝不得啊。
折腾半宿,铁打的身子也倦了。
沃檀乏力得很,扭身床板一响,便听桌边的人问“醒了”
景昭送了杯温水过去“可觉肚饿”
沃檀就着他的手喝着水,抬眼见他脸都没红,不禁有些悻悻。
喝完水后她吸吸鼻子,耀武扬威“我到底把你给睡了”
听了她这么句嚷嚷,景昭耳根稍稍有些热,但到底没有纠正她。可沃檀又岂是个见好就收的,甚至为了找补双腿发颤的面子,她还故作鄙夷道“你可真没用,一推就倒。”
到底是谁一推就倒,景昭含冤莫白。
他回到茶桌旁,拈起那晚得的墨条“是锡墨,工坊做的。”
“锡墨”沃檀被他的话转移心神,偏头想了一阵“所以这里跟外头是有牵连的根本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
景昭微微含了眼“只能说,不尽然。”
与世隔绝,半真半假。
沃檀从榻上溜下来“那这些都是什么人假苗人”
“他们确是苗人,应当也是当年参与修那铜墓的工匠。若我不曾料错的话,他们当中,兴许还有旧朝老臣的后代。”景昭缓声道。
旧朝老臣,亦便是当年追随桓王,被桓王甩脱的那些人。
沃檀说话直接“那些什么老臣都还活着吗这么多年,一个个老都老死了吧”
话糙理不糙,景昭展了展嘴角“据我所观,眼下这批人中,应当并无旧朝朝臣。”
沃檀叼着个茶杯子,留意到他说的是“眼下这批人”,便皱了眉问“他们跟那些守墓人,有什么区别吗”
窗外日光扑进来,照得人直眯眼。
景昭挪了挪位置,替沃檀挡住刺目光线,又将桌上一碟菓子递给她垫胃“檀儿应当已知那些守墓人身份”
沃檀盯着他喉结间的黑痣晃了会儿眼,脑中搜罗着什么画面之时,愣愣点头,唔了一声。
田枝说了,是旧朝军士。
“那批人是旧朝一支秘军,被称作昇军。”景昭声音略沉“昇字拆开,便作日升二字。”
沃檀嚼菓子的动作停顿了下。
昇军,日升堂。
怪不得六幺门里有个空闲的日升堂,原来是给这些人空的,门主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沃檀嚼着嘴里食物,含糊不清地问“那他们还医你的腿”
景昭笑了下“倘使他们欲行不轨,纵是你我手足健全身手盖世,也难逃出这寨子,他们自然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