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是。
近午时,沃檀与景昭被喊去吃席。
去到那户人家后沃檀才知,这吃的是满月酒。
喜筵的主人翁是个小男婴,脑门上还有些没脱的奶痂,生得虎头虎脑,跟街上卖的年画娃娃似的。
沃檀拽了拽景昭的手,问他要不要随份子。
景昭自袖中掏出一幅纸卷递了过去,沃檀问写的是什么,他答说是苗族特有的祝批。
虽然在沃檀看来,那上面就是鬼画桃符一样的东西,她唯能看懂的,就是最末尾两句汉文诗。
然而,也就是看得懂字的程度,诗意意境什么的,她眼睛发晕。
但主人家看了以后却眉开眼笑,脸上笑容又是新奇又是感激。
筵席之中,沃檀时不时偷瞄景昭,见他有说有笑跟旁边人应付自如,模样说不出的优闲,半点也不像故作镇定,心下不由嘀咕犯个不停。
要真按他所说的,这些人跟旧朝那群守墓的军士有关系,那她和他就等同于入了虎穴,这么些人人多势众的,真干起架来,她和他是打也打不过,躲也没处躲。
可先不说这些苗人怎么声色不显,拿他们当贵客招架,就说这病秧子王爷,未免也太沉着了些
沃檀低头吃菜,主人家抱着孩子过来招待,这一桌愈加热闹起来。
她什么也听不懂,拿杯子接了主人家给倒的茶酒,就在旁边当看客了。哪知那男婴母亲注意力到了她身上,七嘴八舌哇啦哇啦说了一通,旁边的几名妇人也笑着望了过来,在等她回应。
沃檀伸手戳景昭“说的什么”
景昭正与老族长聊天,闻言过来听了听,眼底闪过轻微尴尬“她们在问,我们的孩子多大”
沃檀脑子空了空,良久,别开眼去吃茶。
“故意的吧,我哪里像生过孩子的”
景昭见她难得露了赧意,知道是不自在,便罗织措辞代为答过,把那几名妇人给应付开了。
兴许是人太多了,这里头温度高得沃檀冒汗,她过会儿便站了起来,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外廊拐角,听见一阵闹开的娃啼声。
沃檀好奇地探头,见是那满月的小男婴在哭闹。
一边哭闹,那小婴儿还时不时去抓右手臂。但这个月份的孩子臂力太弱,没几下就拿臂膀往大人身上蹭,似在缓解发痒,可谁要不小心碰到他手臂,他又要扯着嗓门儿放声大哭。
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右手臂不舒服。
方才问沃檀孩子多大的那位母亲,抹着泪儿给婴儿掀开了袖子,也便在这时,旁边有人眼尖看见沃檀,赶忙把那小娃娃的衣袖给掀了下去。
纵是这般,沃檀也看见那藕节似的手臂外侧,有一圈狰狞的,甚至破了皮微微流脓的伤疤,怨不得这小婴儿哭闹。
揣着满肚子疑团回了席间,沃檀安静吃完了席。临走之前,主人家还送了一竹篮的回礼。
有吃有拿这事儿是真不赖,可那篮子里头除了喜食之外,最为醒目的,莫过于巴掌大小的一顶虎头帽。
沃檀不解“干嘛送咱们这个”
景昭手掌揖成空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咳“这是那小娃儿曾戴过后,赠予我们,是为送喜气,祝我们早日孕育子嗣。”
“”沃檀默默盖上巾盖。
回住处的途中,她问景昭“那什么祝批,是你自己要写的,还是他们让你写的”
想是确认这些苗人别有心思,她现下带着些草木皆兵的提防,而因为怕说的话被听见,她难免贴得有些近。这一近,便是半幅身子都要糊到景昭手臂上的程度。要不是景昭身形不移,早被她挤河里去了。
景昭索性伸臂将她揽到怀中,黏黏糊糊地走着。
一是她那温软挤得他心猿意马,一是如她那般塞头拱腰,反而惹人别样注目。
景昭将手指搭于沃檀腰侧,笑着低声答她道“倘我估计无错,他们已然知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