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浑身发冷,唇颤了又颤,齿咬了又咬。
兄妹二人无言对视片刻,秦大将军再道“你将那凶事嫁祸于我,污糟的脏水往我身上泼,想来也没把娘家,更没把我这个兄长当回事。”
陈夫人当即怛然失色“大兄叱咤彊场,于朝于野俱有威望,如何就被个小丫头蒙蔽了心肠那野种就是个讨债鬼,大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她入了秦府,还认她当了干女儿,却不知你这举动令我处于何种恐慌”
分明是诉苦跌软的话,当中却有藏不住的怨。
秦大将军目光复杂“反思于你委实太难,倒是怨别人这件事,对你当真是家常便饭。”
这样的指责有如最利的针一般,刺进陈夫人心中最痛之处。
她汗流洽衣,秦大将军亦目露痛色“当初你未成婚便怀了筝儿,出外时被袁府人报复,你嫂子为了护你而被人伤到眼睛落了眼疾,后才失足跌落是了,便如曹相孙女一般。二妹,你手头到底想沾多少条人命才够”
原来连这事也说了么
陈夫人怒极反笑“大兄既什么都听人的,不如去报官衙捉我。他们兄妹不就想要我的命么让官衙处置我便成了,让我也尝尝被关押的滋味,好叫他们拍手称快”
“遭受再多,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秦大将军眼底肃黑。
这样字字重重的指责之下,陈夫人泪水绵绵,态度霎地尖锐起来“大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自那野种去了秦府我便无一日好睡可知她存意拿话激我又知我这颗心都要急烂是什么感受我只恨当初手不够狠,没有亲手掐死他们兄妹,否则哪有她步步为营算计我的这一天”
秦大将军敛了敛眸,在她的低声嘶叫里终于失望透顶“我知你怨秦府亦怨我,但我也只挨你这一回说,若再多听一句怨我或怨秦府的话,我这便让人将陈沧唤出来。”
“不劳大兄唤,陈某这便来了”有急朗的声音传入花厅,是陈沧匆匆提袍入内。
见妻子泪凝如血,陈沧立马上前将人拦护住,又皱眉向前“不知音儿如何开罪了大兄,令大兄漏夜过府不说,还如此大动肝火”
莫说陈沧了,外间陈府下人喁喁的猜测,也在这夜色之中密密隙隙地滚动着。
秦大将军将视线停在妹妹妹夫身上,移时开腔“二妹,到底兄妹一场,我也不欲追究你了,来此更不是与你对质的,不过想告知你一声,与你的血脉亲情便到此为此了。日后,你一切好自为之吧。”
这便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了陈夫人身子一软,几要晕厥。
陈沧如何见得妻子受这样的委屈,也是气得险些头昏,当即咬牙硬声“大兄何必这般吓唬人想来不过最近听得陈某人困于囹圄,生怕受我诛连,才特意跑来撇清关系你且放心,倘我当真受制,也必不劳驾秦府出面”
这番话掷地有声,足够砸出泼天涟漪,然而秦大将军并未再言语,而是直接迈脚出了花厅,离了陈府。
一个晚上,已够发生许多事了。
星子亮似莹腹,月光有如霜降,于自家府邸门口,秦大将军遇着了等侯已久的九王爷。
此时造访,用意不言而喻。
跨步下马,秦大将军心中苦笑不迭,想母女二人当真有些地方极为相似,比如同样有心计,也同样有位无任维护的夫婿。
两厢一作比,倒显得他是个十足的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