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让我们一一面对自己以前犯过的罪吧”
幽暗的光线下,这番发言得到无数僵硬的拥护声“赎罪赎罪”
“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要面对自己的罪”
“好,安静。”邹方旭做了个手势。
以前他的老师经常使用这个手势,莫名给人一种握有权威、不可冒犯的错觉。
那时他仅仅是台下一个不起眼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明明每堂课都有认真听讲,认真地做笔记,却不晓得什么地方惹得老师不快,动辄被翻白眼、被逐出教室。对方以他心术不正为理由,期末故意给低分不说,还差点害得他拿不到毕业证。
而如今,他站在人群中心,只消一个字,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家境富人们,立刻唯唯诺诺地噤了声。
他觉得自己正在肆意地践踏着权威,玩弄着权威。
或者说他本人的存在才变成了最最高级的权威。
如斯对比体验着实妙不可言。
邹方旭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放下蜡烛,翻开文件夹,第一个看到名为梅亦廷的档案。
个人资料梅亦廷,男,57岁,中度焦虑症、失眠症。
省略一大堆治疗方案,底下列着一行小字家庭资产两亿,已购买300万病疗保险。
翻一页,背后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过往经历。
另外有数十张用美工刀划下来的纸片,皆来自邹方旭的日记。其中一条条一句句2021年6月8日,叫错我的姓名。、2021年6月12日,第六次管我叫邹方圆、2021年8月6日,当众指出我的袜子破洞,还嫌我的鞋子脏。、2021年10月10日,焦虑病犯,呕吐,指明要我打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好死,简短的话语中饱含怨气,叫人触目惊心。
每一次阅读它们,邹方旭都能重新捡起那一刻的无尽委屈和怒火眼下恰是复仇的最好时机
“梅亦廷”他厉声叱责“你有罪”
被叫到名字的梅亦廷猛然一抖,保养良好的脸上生出一点儿挣扎。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令正义医生十分不满“梅亦廷快认罪”
认不认神经近似交错短路的电线,头脑昏昏胀胀,视野画面扭曲。
腮帮两块肉剧烈抽搐,梅亦廷双手握拳,愣是打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总想借机反抗他的话,逃脱他的控制是吧
邹方旭露出不悦的神色,随后扮演起公正不阿的判官,望着纸上资料一条条列数“梅亦廷,梅鑫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自1996年创办公司至2002年期间,一直伙同公司财务虚假纳税,六年来累积逃税款达800万你敢说这是假的吗”
梅亦廷登时听得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邹方旭不理会问题,径自跳到下一条“事前你变更法人,事后收买相关人员,最后成功把你堂弟送进监狱,自己在外面生活得风生水起这你能否认吗”
“那、那是”
“两年前你申请破产。”
“这不犯法”他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着大腿裤,低吼道“我、我公司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就申请破产,这不是犯罪,没人能抓我你懂什么叫责任有限公司吗你懂吗”
邹方旭嗤笑一声“可你提前转移了财产你明明有偿还能力,你有一抽屉的名牌手表、一衣柜的定制西装,还买得起三百万医疗保险,却故意拖欠工程款,害得无数人穷困潦倒”
“我我没有”他死咬着,硬撑着“法院都拿我没办法,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就是有罪。”
邹方旭站着,梅亦廷跪着。
前者低眼看着后者,烛光拉长他的影子,堪比高高在上的天神,威严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