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那么爱他,又怎能不如他所愿。”
那是叶枫第一次看见那个隐忍狠戾,暗中谋划步步为营,争夺天下的太子殿下,突然想要放弃一切甚至是生命,只为成全一人所愿,他相信殿下所言非虚,就像是他甚至想到这场大火也许就是殿下刻意为之。
殿下眉眼温柔含笑地看着画像中人,他笔锋很慢,每一次落笔都倾注全部爱意,他所有温柔都似给了画中人,他眼里没有不舍,没有不甘,没有任何愤恨怨怼,有的只有释然和满足,还有莫名的满心欢喜,以致他眼里晶莹水光,比身后大火还要亮的惊人。
“长溪所愿,孤都会成全,”
殿下边画边道,“他怎么就不懂呢何苦他委屈自己在我身边做戏,何苦他费力欺我瞒我,只要他说,孤如何不给”
“不过这天下。”
“不过就是孤的命。”
“孤有何舍不下”
说是那么说,但叶枫跪在他面前,愣愣地看着那般模样的殿下,面色惨白,绝望至极,却笑的柔情万千,各种矛盾纷杂,让他癫狂的模样,看着可怜又可悲。
“殿下现在就要放弃了吗”
叶枫抿了抿唇,火光逼近,浓烟滚滚,灼烫,呛人,几乎要窒息,“也许事有隐情,一切还未明,可再找褚公子问清楚啊。”
还有什么好问的
昭景煜亲眼所见长溪与三皇兄亲密,此次巫蛊之祸虽长溪承认是他亲手所为,但即便不是,也可根据线索得知是三皇兄一党设计,长溪既然选择的是三皇兄,此局若破,他若胜,那就是三皇兄死。
他怎么舍得让长溪伤心啊
褚长溪就是在他面前受一点点轻伤,他都恨不得以身代之,愿付千倍百倍的疼痛替他。
昭景煜此生唯他,珍之重之,胜过这世间万物,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不必了,”昭景煜终于放下笔,轻轻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汁,垂首看画的神情,像看他此生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我死了,便可成全他们。”
三皇兄日后为帝,也可更好的守护长溪,他心中那般所愿。
他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画像,像是看见了真人,带着满足的笑意,身侧大火已经快要烧至他脚下,火舌即将舔舐上他的衣袍,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即将要被烈火焚身而亡
这种死亡方式过程中会产生的疼痛,叶枫一想到,就觉得头皮发麻,心底发怵,他心有不忍,眼泪夺眶而出,“殿下,您即便要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啊大火烧身该多疼啊。”
昭景煜淡然的笑着,衣衫不整,面容狼狈,但眸光柔亮,说道,“大火多好啊,一来可烧尽孤与长溪之间的过往,不必被有心人利用牵连他,二来孤不能死有蹊跷不愿,不然会被人栽至三皇兄头上,何必再惹长溪烦忧,寰宫这场火,若能烧的干干净净,孤的长溪日后便也能干干净净。”
“与他所爱双宿双飞,得偿所愿,多好啊。”
叶枫心惊不已,殿下死了还要为褚公子考虑,但是,“褚公子并不知道殿下为他所做的一切啊”
这能换来什么啊
但昭景煜只是端凝着画像,察觉哪里不对,又提笔在画像中人腰侧添了一块玉佩,这是他初见褚长溪时的模样,那时的小小少年郎还没有带着这玉佩,
“不必让他知道,你若还当孤是殿下,感恩孤知遇之恩,今日这场大火之后,便帮孤让寰宫中所有可能知情的人务必不透漏出去,必要时杀无赦。”
叶枫,“”
“你们都出去吧,”昭景煜看了一眼身侧一直啜泣的汪庆,对叶枫道,“再不走许真来不及,孤今日唯信你们二人,甚是感激,孤一人身死即可,你们且快离去吧。”
说完他低头看画,浓烟弥漫,呛的昭景煜忍不住咳嗽,咳得狠了,有血水从手中指缝中溢出,滴落在画像上,画中人雪白身姿顿时像白雪巅绝处开出艳丽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