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凌下了床,坐在桌边,看着清叶打开了盒子,递来一本薄薄的册子。
“少爷,当初夫人进门不久,就着人清点过云阳侯府所剩无几的家产,包括屋舍,家什,草木,以及库房里一些积灰不值钱的东西,凡是看得到的,都在这本册子里。”
方瑾凌粗粗翻看,不翻不知道,翻了吓一跳,着实有些惊讶“娘,这婚前财产的清点记录,未免太详细了吧。”真的连陈旧的大门都在里面,“真有先见之明”
可这番夸奖却让尚轻容苦笑道“并非先见之明,也未曾想与他分生,或者以此拿捏什么,记录这些不过是用来打发方家那些时常上门打秋风的亲戚罢了。”
清叶接着将一叠大大小小的字据捧过来,“这些是欠条,庄子和铺子的契书,包括按了字印的担保。都是早些年云阳侯府欠债赊出去的,最后还是夫人拿着嫁妆银子一点一点赎回来。”
尚轻容没有多看这些只会令她心痛又愤怒的东西,只问“凌儿,这可使得”
“都过了明路,是吗”
清叶道“差不多方家族里人尽皆知,一段时间那些人对夫人还颇为怨言,说夫人凶悍吝啬。侯爷还埋怨夫人做的太绝,让他在族亲面前丢了脸面。”
“呵,又不是花他的银子,他当然不心疼。”方瑾凌对云阳侯的鄙视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他一一过目之后收进盒子里,“如此过分,咱们争取到时候连根多余的线头都不留下”
尚轻容心里苦闷,可看方瑾凌却斗志昂扬,恨不得早日将家产一卷快点离开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都听你的。”
定国公夫人寿辰应是春节前最后一次权贵的聚会,不仅尚轻容和方瑾凌要去,杨氏和方瑾玉也想去。
当夜,静思堂
晚饭后,云阳侯正悬腕泼墨,他为人不怎么样,能力也一般,可一手行云流水自成一派的书画却小有名气。
杨氏则在一旁红袖添香,殷勤备至。
悬针收锋,一气呵成,他抬手执笔,看着自己的字,满意一笑“怎么样”
一盏清茶放在云阳侯手边,杨氏拿起这幅字,小心吹了吹墨迹,细瞧起来,接着不由得夸赞道“侯爷下笔如游龙,露锋又似惊鸿掠影,飘逸如仙,成哥的字越发肆意豁达,真好看。”
“哈哈,还是你懂我。”云阳侯端起茶盏,惬意呷了一口。
杨家原本是书香门第,没遭难之前,杨氏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对云阳侯的字自是能品鉴一二,不像尚轻容从小舞刀弄枪,不懂诗文书画,颇为无趣。
云阳侯感到很满意。
杨氏眼睛微微一动,将字还给了云阳侯,状若无意地闲聊道“成哥,今日定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
云阳侯没有在意,接过字又细看起来,头也不抬道“周夫人与尚氏同来自于边地,这些年往来密切,不稀奇。”
云阳侯府虽是侯爵之位,却不入真正权贵的眼睛,连带着后宅往来也没有太过尊贵的夫人,像今日定国公府地大夫人会来,杨氏简直稀奇又兴奋。
“听说连国公府的大少爷也来了。”
云阳侯依旧欣赏自己的大作,随口道“因母影响,他对瑾凌的确有几分看顾。”
“唉”杨氏重重一叹,百转千回。
云阳侯抬起眼睛问“怎么了”
“如此贵客,妾身身份卑微没资格给大夫人作陪也就罢了,可玉儿却也不能随着兄长见一见这位定国公府大少爷,妾身想到此心里头不是滋味。”杨氏的声音低落,流露出伤感来,一股股幽怨就往云阳侯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