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把那湖水抽干了,掘地三尺,也得让人找给我回来”
有陈善吾这句话,絮方便放心了。
既然他们家娘娘铁了想要查清此事,那么小艾的事儿便不会被轻拿轻放,当做从未发生过一样。她可不希望小艾跟宫里那些倒霉的宫女一样,死了就是死了,连个申冤的人都没有。
陈善吾本是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结果她的人还没开始搜宫,陈善吾自己却先遇上了一桩难事。
她刚出福宁殿,还未曾走远,便有人匆忙跑过来告诉她陈太妃病了。
陈太妃乃是大行皇帝的妃嫔,先皇后去世之后,后宫里头的事情都是陈太妃帮忙打点。陈太妃虽没有皇后的名分,却捏着着皇后的权利,形同副后。只是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这位陈太妃也出身国公府,是陈善吾的堂姑姑。纵然陈善吾同这位堂姑姑没有多少情分,甚至都没见过几次面,可如今人家病着了,于情于理,她都得过去瞧一眼。
陈太妃住在翠微殿中,此处清幽,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打扰,好些太妃都住在这附近。不过陈太妃别的太妃毕竟不一样,夏皇生前她掌管宫权,夏皇死后她也依旧过得体面。
陈善吾进来时看了一眼,这殿中的摆置比起她的明仁殿来也不遑多让。
陈太妃躺在床上,左右两侧的宫女一边伺候她喝药,一边小声垂泣,看这架势,仿佛陈太妃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陈太妃脸色也确实苍白,白得有些不正常。她跟陈善吾还真有些相似,不是长得相似,而是身上的气质相仿。都是一样的温婉动人,观之可亲。
见到陈善吾过来的时候,她分辨了一下才认出对方,随后便死死地拉住陈善吾的手“你,你来啦难为你还来看望我这个老婆子。到底是同出陈家,这宫里也就只有你跟我最贴心了。”
陈善吾被吓了一跳,有些摸不清这位不熟悉的姑姑的路数,只道“是侄女来迟了,还请太妃恕罪。”
“咱们这样的至亲,何苦说那些虚词你能来就够了。我本想着过些日子便去寻你说说话。你毕竟初进宫,许多事儿还得教一教才明白。可如今我这破败的身躯你也看到了,再护不住你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只怕早晚得跟着先皇去了。”
陈善吾的手使劲抽了两次都没有抽出来,她生平头一次笑的这么勉强“太妃这是说什么胡话您身子骨健朗着呢。”
“不必安慰我了,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只是可怜你这孩子,才刚新婚,便接二连三碰到这样的事。如今我病了,该委屈你先照顾我几日。”
陈善吾手还是被她攥着。
很奇怪,这太妃分明躺在床上,但手上却十分有力,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不过她不放人,又问得这般坦率直白,陈善吾只能被迫应下。
陈太妃唉声叹气“还是你这丫头贴心,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往后在宫里需要相互扶持的地方多了去了。这回还得多多委屈你,我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每日手脚都有些无力,你跟在我身边也不需做什么,只需陪一陪我便是了,我身边就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边上的宫女也连连应和“是极了,还是陈妃娘娘善良体贴。我们家娘娘这段时间生病都闷坏了,您一来,她这兴头儿都高了许多,往后您可得常来。”
陈善吾笑而不语,她总觉得这话怪怪的,这翠微殿的人,怎么都不知客气二字究竟怎么写她跟陈太妃本就不是亲姑侄,要说感情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怎么如今听着反像是赖上了她一样。
然而这小宫女接下来的话却叫陈善吾彻底无语。
“我们家太妃觉浅,每日早上醒得早,往后陈妃娘娘起身之后便直接来殿中吧。咱们翠微殿地方也大,便是待上一整天也使得。晚上我们家太妃睡得也早,天黑之前必能让您回去。您若是不想两边辗转,也可住在这边,住处都给您收拾好了。哎呀,太妃一辈子过得不容易,临老了才遇到您这样知心的晚辈。”
“还有,咱们家太妃啊,白日里躺在床上最喜欢别人念佛经给她听,经书都已经给您备好了,明儿您过来直接念就是了。”
“圣上纯孝,如今外头也盛传陈妃娘娘是个孝敬长辈,体恤下人的好主子,咱们翠微宫可都盼着陈妃娘娘过来呢。若是外头知道您给太妃侍疾,必定又要夸您了”
一句接着一句,简直就要把陈善吾给架到高台上面去了。
陈善吾觉得荒谬之余也没有多想,她甚至觉得这是不是陈太妃给她的一个下马威,她从陈太妃手上拿了宫权,如今陈太妃便借着事情的由头来搓磨她。怪不得父亲让她进宫的时候,便让她提防着这位堂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