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简单聊了一会儿,傅弈便起身告辞,准备和李淳风去发动道门,对沙门进行一番摸底调查,将“时弊”弄得周细精确。
“淳风,你知哪位道友擅医,请来与某诊治。”傅弈的突然询问,让李淳风不由得愣了一下。
傅弈这个人很有意思,按照古代说法叫“纵达”。平常得病,从来不请医服药,全靠身体素质硬抗。他本身是研究阴阳术数的,但又不相信。经常醉倒床塌,又突然蹦起,叫道:“我死啦!”
所以,傅弈突然要请医看病,李淳风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这老头儿受了啥刺激。但怔愣过后,还是满口答应,去请医术高明的道门中人去傅府给他看病。
嗯,老夫病愈,还要去别处调查统计,就去寺庙最多的江南,不漏一座寺庙,不差一个秃头和尚。
看到后继有人,得到了打击沙门的好办法。傅弈重新昂扬起斗志,要与佛门继续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傅弈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觉得这副身体还可以嘛!就算死,也要死在反佛的战场上。
……………
九成宫。
绿草如织,鲜花如绣,风在不疾不徐地吹,带着大自然沁人心脾的气息。
凉亭内,阿珂静静地坐着,眼睛忽扇忽扇,脸上不喜不怒,不知在想着什么,或是正沉浸于这静谧和恬适之中。
好半晌,阿珂素手轻伸,按到了面前的琴上。玉指轻拔,悠扬的乐曲缓缓流出,如那不疾不徐的风,吹来拂去,轻飘四方。
还是那首《沧海笑》,但此时心境不同,节奏既慢,韵味也迥异。没有豪迈和沧桑,却如一弯小溪,尽是慵懒和委婉。
乐声舒缓,飘至远处已似有似无,但依然让树荫下的徐惠发出柔声的感叹。
“今日阿珂的心绪静如止水,这曲子弹得别有韵味。”徐惠拿过团扇,轻轻给正看公文的李二陛下打风。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往椅中一倚,把手里的公文递给徐惠,似笑非笑地说道:“听这曲子,朕便是想发火,也没了心气。爱妃看看吧,汝家小郎又干了什么好事?”
徐惠愣了一下,这公文她是从来不看的,谨守本分。可李二陛下却递过来,还涉及到自家兄弟,不免心中忐忑,伸手接过,展开观看。
乍看到徐齐霖反佛之语时,徐惠不禁微蹙峨眉,看了一眼李二陛下,又低头再读。
等全部读完,徐惠抿起嘴角,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笑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臣妾生于江南,只觉细雨飘飞之美,却做不出此绝妙好诗。”
李二陛下有些哭笑不得,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说道:“爱妃,莫要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这确是绝妙好诗,然汝弟大放厥词反佛,又待怎讲?”
徐惠眨着明眸,很萌地说道:“大放厥词?陛下言重了。齐霖只是言沙门之弊,且讲得很有道理呀!哦,这句‘遍地秃头,谁是真僧’确是粗俗恶语,可他不是听赵国公的告诫,改了吗?这‘遍地光头,谁是真僧’听起来是不是——”
说到这里,徐惠实在忍不住了,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李二陛下无奈抚额,却是嘴角上弯,也不由失笑。
好半晌,徐惠才止住笑声,可脸上的笑意却依旧还在,开口说道:“齐霖这般促狭,实是不该。待臣妾修书一封,重重训斥于他。陛下,您觉得可好?”
李二陛下翻了翻眼睛,说道:“那就有劳爱妃了。”
徐惠见事情过去了,李二陛下也没有降罪之意,起身殷勤地倒茶续水,又假装好奇地问道:“臣妾疑惑,建寺庙真的糜费如此,一寺当皇家一宫,有些夸大其辞、危言耸听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