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一句话,不过八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柔心上。
逆臣之女,逆臣之女。
所以,她不配叫他哥哥。
刚才他一反常态地停下来,半途而废,并非是想起旧事,大约是生气,是恶心吧。
恶心于,他被一个逆臣之女,攀了关系。
恶心于,他被一个青楼妓子,喊了哥哥。
确实恶心,确实值得生气。
若她还是平南侯千金,被一个青楼妓子喊姐姐,她大约,也是要生气的。
不怪卫景朝这幅反应。
沈柔麻木地想着。
情绪似乎脱离了身体,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难过。
沈柔慢慢地咬住下唇,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半晌才轻声唤道:“侯爷。”
卫景朝撩起眼皮,淡淡看向她。
沈柔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失了所有力气,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裹住自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去。
卫景朝盯着她被褥勾勒出的曲线,冷冷道:“你在与我怄气”
沈柔不敢对着他使小性子,更不敢惹他不喜。
不得已只能憋屈地又翻身回来,面对着他,忍气吞声道:“妾只是习惯那么睡,若侯爷不喜欢,妾以后改。”
卫景朝这才满意,掀起被子在她身侧躺下,闭上眼。
他向来铁石心肠,冷心冷肺,从不为私情动容半分。
方才听她的称呼,虽有片刻愣神,但很快就想明白,沈柔早已不是他记忆中天真无邪的少女。
现在的她,满肚子的心眼,胆大包天,如今做出这幅可怜样子,不过是想勾起他的旧情,求他垂怜。
可惜,她算错了人。
她胆敢算计他,就永远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分毫柔情。
卫景朝心底冷笑一声。
天底下的女人,长得越无害,越天真,就越会骗人。
沈柔咬着被子,借着月光打量他的眉眼。
他的五官,就和他的心一样,又冷又硬。他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对沈家不念半分旧情。
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柔闭上眼,抑制住眼底的酸涩。
翌日,天色未亮。
沈柔睡得正沉,就被人用力推醒。
她迷迷茫睁开眼,咕哝道:“怎么起这么早”
说完,她便反应过来,他今日是要上值的。按照京官的上值时间,现在是该起床了。
卫景朝微凉的嗓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让开。”
沈柔陡然清醒,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卫景朝站在床榻前,言简意赅道:“衣袖。”
沈柔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压住了他的袖子,连忙翻了个身,将他的衣袖放出来。
卫景朝抽出袖子,自去更衣。
沈柔躺在榻上,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再也睡不着了。
略想一想,便起身下榻。
侍女们早已捧来洗漱的用品,沈柔拿起帕子,沾了水递到他跟前,柔顺仰头:“妾侍奉侯爷净面。”
卫景朝抬手,从她掌心中拿起巾帕,净面之后,随手扔进一旁的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