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鸣叹了口气,道“儿女都是债啊。”
蒋弥章笑了两声,见陈洲仍是一脸无动于衷,心道又自闭了。
之后周兰鸣说有点不舒服,保姆领他进去量血压,蒋弥章对陈洲道“你今天生日,就不能高兴点儿嘛,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你装也要装得高兴。”
陈洲道“我没有不高兴。”
蒋弥章被气笑了,“可你也没高兴啊。”
陈洲本想说他的确是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为什么非要装呢在本应最亲近的家人面前还要伪装情绪,这岂不是很可悲吗但谁说有了血缘关系就一定要亲近呢陈洲淡淡一笑,“我只是高兴得不明显。”
蒋弥章切了一声,他说的口干,喝了口茶,吐槽道“大夏天的喝什么热茶。”
这话,他当着周兰鸣的面一辈子不敢说,只敢背后说说了。
蒋弥章不觉得他这叫阴奉阳违,他这叫懂得变通,讨老人喜欢,就算是他那个铁面无私的大法官叶老师,在周兰鸣面前,不也是伏低做小的小叶嘛。
陆陆续续的,人就都到齐了。
周兰鸣有三个女儿,周英驰排行最小,三个女儿说好了似的,都生了儿子,分别是萧定波、蒋弥章与陈洲,陈洲也是排行最小,萧定波已经快四十岁,儿女双全,蒋弥章结了离离了结,出走半生仍是光棍一条。
花园里的确很快热闹起来,陈洲不用去应付,萧家的一双儿女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围着周兰鸣嘴甜地叫太爷爷,逗得周兰鸣很高兴。
三个外孙凑在一起也是派系分明,萧定波与蒋弥章站在一起,面对着陈洲。
萧定波一身的书卷气,三个外孙就他继承了周兰鸣的衣钵,在周兰鸣退休前的大学任教,对陈洲道“恭喜啊,三十而立了。”
陈洲道“谢谢。”
“还单着”
“嗯。”
“我们学院新来个助教,年纪很轻,26,人品家世相貌都与你挺匹配。”
“谢谢,我只是不想结婚。”
蒋弥章轻笑一声,胳膊搭在萧定波肩膀上,“定波哥,你就别管他了,看看我吧,我可以。”
萧定波斜睨了他一眼,“就你我这不是祸害人小姑娘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蒋弥章晃了下胳膊,“什么意思啊不要歧视离异人士啊。”
“你边上去吧”
三对夫妻也在一旁闲聊,聊的也无非儿女琐事,这是家庭聚会,话题总绕不开的。
周英驰与陈博涛进来以后,陈洲对他们轻点了下头,两人也没有上前与他说什么,在这样的情形下,夫妻二人更是紧张,像揣了颗不定时的炸弹一般,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一边聊天的三个小辈,尽管陈洲已经向他们表了态,可他们还是不放心。
众人聊闹了一会儿,孩子先叫饿,周兰鸣顺势就让保姆开席,几人在圆桌前坐下,霎时整个餐厅就热闹起来。
这顿饭是给陈洲过寿,众人都坐着,周兰鸣便站起来说了一些对陈洲的寄语之类,他一开始时研究的是古代文学,说话时常引经据典,即使上了年纪,出口依旧是言有尽而意未绝,三个女婿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依旧是目光炯炯、恭恭敬敬地听着,像是生怕周兰鸣的话砸在了地上没人接。
“陈洲,”周兰鸣最后对陈洲道,“外公祝你洲冠四海,随心而动。”
陈洲站起身,端起酒杯,“谢谢外公。”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一起鼓掌称好,陈洲坐下,融进了这热闹的氛围中。
周兰鸣教育孩子时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年纪大了就全不管了,吃饭一定要聊,众人话递着话,一秒钟都没让饭桌上冷场,期间周兰鸣也说起妻子,说妻子如果在世,看到这儿孙满堂的情景该多欣慰,儿女们又都安慰他,说妈泉下有灵,肯定知道,高兴着呢,于是周兰鸣也不再伤感,捏了捏外曾孙的手。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周英驰却是强颜欢笑,尤其是听到“儿孙满堂”时更是忍不住揪住了陈博涛的手,陈博涛反握住她的手,对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话绕着绕着,最终还是绕到陈洲与蒋弥章身上,蒋弥章一下就脱了身,说他新交了个女朋友,改天带给外公看看,周兰鸣说他不要见蒋弥章的女朋友,要见蒋弥章的小孩,蒋弥章嘿嘿一笑,“会有的,外公。”
周兰鸣又看向陈洲,笑着道“陈洲你呢交女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