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端起耳杯,佯装敬酒的模样,想要上前提点陈慎之。
嬴政堪堪走过去,还未走到陈慎之面前,便听到“呵”一声抽气声,是上手的陈慎之发出的。
燕饮大营其乐融融,但其实卿大夫们全都用余光观察着陛下,陛下的一举一动,都是焦点,别看陈慎之只是小小的呻吟了一声,但便是这么一声,吓得众卿全部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时间燕饮大营里静悄悄的。
陈慎之正在食鱼羹,突然抽了一口冷气,慢慢抬起手来,似乎捏住了什么,低头一看鱼刺
原来是鱼羹中的鱼刺,因着鱼羹泡了米饭,米饭与汤羹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鱼刺,难免被扎了一下。
陈慎之只是被轻轻扎了一下,因着他以前从未感觉过疼痛,身子的应激反应让他下意识抽了一口冷气,这被鱼刺扎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陈慎之将鱼刺摘下来,捏着看了看,赵高却浑身一震,大惊道“陛、陛下血陛下流血了”
陈慎之一脸迷茫,舔了舔唇舌,口腔中好似的确有一股腥甜的味道,陈慎之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过,这便是血的味道,那股腥甜的味道,应当便是铁锈的味道。
牙床柔软,被鱼刺扎了一下,自然会流一点子血,在口腔中完全不必担心什么,马上便能止血。
陈慎之没当一回事儿,赵高却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大喊着“医官快快传医官陛下、陛下流血了”
群臣慌张不已,陈慎之一脸迷茫,唯独嬴政觉得头疼,不知情的,还以为燕饮大营混入了刺客,陛下血流如注呢谁能想到,只是一根小小的鱼刺,引起的骚乱
陈慎之后知后觉,抬手阻止道“不必找医官。”
“可、可是陛下”赵高还未说完,陈慎之果断的阻止了他的话头,道“不必,一点点小伤而已。”
正说话间,有人快速走入营帐,“咕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然后膝行上前,一面上前一面磕头,口中哭喊着“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小臣小臣一时失察,还请陛下饶命啊”
陈慎之更是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吃着饭还有人突然进来请罪
看那衣着,应当是膳夫。
进来的的确是膳夫无疑,正是做这道鱼羹的膳夫。
膳夫们都知晓,陛下喜欢食清淡的吃食,例如食鱼,所以每次的膳食里必然有鱼,但是陛下又极其讨厌遇刺,不喜自己摘遇刺,所以膳夫们都是将鱼刺摘干净的。
方才陈慎之被鱼刺扎伤了,还扎出了血,险些叫了医官过来,膳夫们自然听到了消息,吓得做鱼羹的膳夫前来请罪,不停的叩头。
燕饮大营之中悄无声息,只剩下膳夫的哭求声,其他卿大夫犹如看热闹一般,谁也没有说话,毕竟在他们眼中,膳夫便是蝼蚁,做错了事情,碾死便罢了。
陈慎之目光平静的凝视着那膳夫不断哭求,低头看一眼案几上的遇刺,随即道“起来罢。”
卿大夫们还等着看戏,哪知道下一刻,“陛下”竟然要膳夫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膳夫也是一头雾水,颤巍巍跪在地上,根本不敢起身。
陈慎之捏起那根鱼刺看了看,道“不过一根鱼刺,只是”
刚刚起身的膳夫吓得一个激灵,咕咚又跪了下去,咚咚咚开始磕头,大喊着“饶命啊陛下饶命饶了小臣罢小臣知罪,知罪啊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慎之颇为无奈,看了一眼营帐下手的嬴政,想来平日里真正的秦皇陛下威严不可方物,所以才会吓坏了这些膳夫罢。
陈慎之像模像样的道“朕并非要治你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