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表高论的时候,陈不才下意识的模仿唐艾的风姿,手中虽无羽扇,却也是虚摇个不停,腰杆亦随之略微挺直,竟俨然有三分高才谋士、侃侃而谈的样子,却忽然得了令狐乐的责备,他的这番姿态顿时消失,慌忙倒退两步,垂手躬身,应道:“是,是,是臣错了。”
“错在哪里?”
陈不才说道:“臣不该胡乱言语。”
“小宝!征西所部,历年南征北战,这些年来我定西的每场大仗,其不都有参与,且多是主力,实皆我定西之精锐也,要想抗衡强氐,非得借重其部不可!你想过没有,若是定西果如你言,因为孤军东进而遭惨败,导致部曲损失严重,这对我定西,难道不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陈不才说道:“是,是,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那你怎么能说,不见得是件坏事!”
陈不才连连自请谢罪,说道:“臣知错了!”
等了多时,不见令狐乐再说话,陈不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偷觑令狐乐神色,问道:“臣敢问大王,麴公的建议,不知大王是何打算?”
就令狐乐的本心来说,他当然是想继续东进的。
事实上,若非是因为令狐乐想东进,他适才也不会连着举出“赵染干”、“桓蒙”,来作为“不宜撤军”的理由。
此次出征是令狐乐继位后的头次亲征用兵,尽管已打下了天水、略阳,对他来讲,已然是首战告捷、旗开得胜,但是令狐乐到底是个未及二十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年轻气盛,处在一个极其渴望建功立业的时期,那么如果能够按莘迩所言,把此战的战果进一步扩大,当然是更好不过。
可是麴爽所提出的“将士思乡”这一点,亦的确是个问题。
打仗并不是主观所能决定的事情,一场战争,欲想取胜,它是要有很多客观的条件的,其中将士的士气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令狐乐对此还是明了的。
故而他这时还真是难以做出决定。
斟酌思索了好长时间,直到夜色降临,令狐乐作出了决定,说道:“这样吧,小宝,你明天代孤去见一见征西,把麴爽的这些话告诉征西,看看征西是何意思。”
陈不才恭谨应诺。
这天晚上,令狐乐辗转难眠。
……
第二天,陈不才来到莘迩营中,求见莘迩。
莘迩没有让他多等,很快召他入帐。
入到帐中,陈不才下拜行礼,说道:“下吏陈不才,拜见将军。”
莘迩清朗的声音响起,陈不才听莘迩说道:“陈君请起。”
陈不才起身,仍未抬头,捧手躬立站在帐中。
莘迩笑道:“卿何必这般拘礼?请坐吧。”吩咐帐下伺候的乞大力,令道:“给陈君端热汤来。”
莘迩面前,陈不才哪敢就坐?说道:“不才不敢。”
“不才不敢?……呵呵,既已不才,何来不敢?”
莘迩这话,语气云淡风轻,像是随口道出的,而其此话中之意,乍闻之,像是没有什么含义,甚至像是个病句,可细辨之,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又好像是蕴含了挺丰富的含义。
陈不才不知莘迩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却是做贼心虚,也不敢细想,更不敢发问,额头上的汗珠就有点下来了,生怕在莘迩面前失礼,或被莘迩看出些什么来,他赶紧清掉脑中因此而起的杂念,话入正题,说道:“启禀将军,不才今日求见乃是遵大王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