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呆呆地问了一句,
“娘,即是去做下贱人,为何你要把我卖了”
那时娘应道,
“老娘生了你,便能卖你,不卖你哪儿来的银子养家里,这不是又添一个张口吃饭的,这日子要再过不下去,我还要把老四卖了”
“娘你为何只卖我们,不卖大哥、二哥他们,即便是不卖身,签个短工,做个少爷的贴身小厮,每月的月银养一家子都够了”
当时娘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个丫头片子,赔钱的货能跟他们比吗,他们去大户人家做了奴才,便是以后出府了,也要被人笑话,丫头片子本就是贱命,做奴才也是该的”
五姨娘记得,她那时也似这小丫头一般冲出了家门,在街边哭了一整宿,第二日回府时,肿的一双眼连路都看不清了,也不知怎得一头撞进了老爷的怀里,之后她就被夫人调到了老爷的书房做洒扫,再之后被老爷收进了房里,又之后她生了八少爷,而再回娘家时,不光是娘,还有爹,还有哥哥弟弟们都把她当财神爷一样小心伺候了。
只她已经再不是有委屈就寻娘哭诉的小丫头了,从那以后便是再苦再累再委屈,也只能自己一人深更半夜里,躺在床上默默的咽进肚子里,第二日仍是笑脸相迎的奉承夫人
女儿家生来便苦,只她总归还是有些好运气的,遇上了老爷
五姨娘坐在车上忆当年,贾四莲那头已经回了家,五莲与六莲见着她回来,手里已没了那罐鸡汤,都迎上来问道,
“四姐,事儿怎么说”
贾四莲坐到桌边,神色冷淡,
“我给聂大夫瞧过了,说确是放了药,就是那种原本用来外敷的药粉,有活血清淤的功效,男人吃了无事,我们吃了会月事汹涌,孕妇吃的多了会滑胎的”
二人闻言都是果然如此的表情,三个姐妹当中,四莲去年便来了月事,五莲前头一月也是头一回,只六莲没有,不过家里姐姐多,她便是不知,听也听懂了,自然知晓月事是怎么回事,当下又问,
“四姐,那你告诉爹了么,爹怎么说”
贾四莲闻言嘴角一勾,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半晌才应道,
“爹说,许是老七只是半夜饿了去灶间里找吃的”
两个妹妹闻言立时愤然嚷道,
“爹真是太偏心了,这事儿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他还要偏袒老七”
“五莲说的对,他就这么惯着吧,总有一日会惯出大病的”
贾四莲冷冷道,
“对,他这就是打算把贾尤传惯出大病来”
说罢抬头看着二人道,
“这事儿,爹回来后,他不提我们也不再提了,左右事儿是这样了,他不信我们也没法子”
提了也没用,何必去讨嫌,总归他自己酿的苦酒,以后自己吃
五莲和六莲很是忿忿不平,
“那以后怎办,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难道以后吃饭喝水都要防着这小子么”
说话间,正屋里的朱氏叫人了,四莲起身,
“我去瞧瞧有甚么话,我们晚上回屋再说”
两个妹妹点头,四莲进去正房里,见得朱氏在床上躺着,冲着窗外唉唉的叫嚷,
“娘,你怎么了可是觉着不舒服”
朱氏伸手抚着胸口,
“也没没甚么,就是心里心里空落落的,一股股的酸水儿往喉咙里钻好生难受”
贾四莲想了想道,
“您那是饿的,可是要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