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蔺熟稔地取了创伤药,仔细涂抹在那发红结痂的伤处,有点凉,还有点疼,赵嫣抿唇缩了缩。
闻人蔺这才抬起眼来,低低问“现在知道怕了”
“没怕。”赵嫣哑声道。
即便再来一次,她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毫不迟疑挥刀斩向赵元煜。
闻人蔺手撑在榻上,漫不经心问“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本王没有及时出手呢。”
赵嫣捏紧了褥子。
她知道闻人蔺定然不放心,必派人暗中盯着自己。领东宫卫亲自追击赵元煜,未必没有赌的成分在。
“我必须杀了他。”赵嫣坚定道。
“为了杀只阴沟老鼠,不惜放下身段亲近本王”闻人蔺问。
赵嫣这才想起在马车中的零碎画面来。眼睁睁看着仇人逃走,无能为力的愤恨之下,促使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力量。
“对太傅来说,只是一只阴沟老鼠。对我来说,却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未得到回应,赵嫣别过头,掐着掌心道“手足亲情,太傅又怎会懂”
闻人蔺指腹微顿,须臾,收回了手。
他直身看着赵嫣,目光宛若幽不见底的寒潭,颔首笑道“是。本王的同胞手足都死在天佑十年的雁落关了,的确不太懂。”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家人,以凉薄平静的嗓音,叙说着惊心动魄的事实。
赵嫣没由来心头微震。
她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一句什么,然而闻人蔺抓起棉帕擦了擦手,起身走了。
阳光下,他暗色的背影映着重叠山峦,宛若千年不化的墨冰,挺拔锋寒,坚不可摧。
待他走远了,流萤才撩开垂幔进来,将精致的粥水吃食一字排开。
赵嫣抱着双膝,问道“流萤,我昏睡了多久”
流萤本分道“殿下鲜少生病,头一次烧得这般厉害,足足昏睡了两天一夜。”
竟昏睡了这么久吗两天一夜,足够赵元煜逃遁远方。
赵嫣恨恨咬牙。
流萤观摩着赵嫣的脸色,低声道“是肃王将殿下抱回,亲自用药诊治。”
“他一直在这吗”赵嫣有些恍惚,想起了梦里那片熨帖的微凉。
“肃王夜里会来殿下榻边小坐片刻,白天鲜少见人。”
流萤绝口不提赵嫣救火失踪的那一晚经历了什么,只道,“柳姬闹着要来探望殿下,被奴婢拦下了。”
赵嫣接过流萤递来的一小碗碧粳鸡蓉粥,轻轻搅了搅,终是开口“我见着仇醉了。他如今,跟在赵元煜身边。”
流萤怔忪,忽的退后一步,直挺挺下跪。
“你跪什么”
赵嫣疑惑,“又要阻拦我查下去”
流萤用力摇了摇头,攥着袖边道“奴婢恨不能与殿下一起,手刃仇人。”
“仇人”
赵嫣轻声喃喃,蓦地眼眶一湿,像是长久以来独自坚持的那些东西,都有了回应。
“你终于承认,太子是死于凶杀了”
流萤点头,抬起微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仇醉,杀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