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闻言,不置可否。他抬眼看着宝扇,宝扇低垂着头,如云墨发被她挽起,只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她身上所穿的轻薄衣衫,领口处是用质地较硬的布料,代替了轻软的绢纱,此时向外拢起,与脖颈之间隔开了一条狭长幽深的缝隙,引人遐想。
宝扇身子倾向锦绣那处,虽因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倾斜的脚尖,和不安紧握的手掌,已经看出了她的偏向。
她在担心锦绣。
宇文玄轻易地推测出这个结论,心中莫名涌出不快来。这种不快让宇文玄紧皱眉峰,他一贯是没有这些正常人的喜恶,如今却因为宝扇倾向锦绣,畏惧于他而心中不快。这种情绪让宇文玄不满,他最终将不满归咎于,王府的一切,包括宝扇,都是属于他的。而属于他的物件,怎么能对旁人生出了偏爱
“放下。”
锦绣身子微僵,将竹笼放在地上,数百只萤火虫在笼子里胡乱飞舞,竹编的笼子留出了小孔给这些萤火虫透气,小孔不足米粒大小,堪堪能将萤火虫的光芒透射出。竹笼刚被放置在地上,暖橙色的光芒便照亮了大片空地。
宝扇和锦绣双双福身,想要离去。
宇文玄幽幽开口“你留下。”
宝扇脚步微顿,怯生生地抬起头,只见宇文玄正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连忙应了声“是”。
锦绣离开时,不舍地望向宝扇,宝扇正站在宇文玄身侧,心中忐忑不定,但仍旧不忘抬起头,对着锦绣浅浅笑着,示意她无事。
这副画面落在宇文玄眼中,更是极其碍眼。
他冷哼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甚为沉闷。他抬脚就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宝扇。宝扇略做犹豫,便将竹笼留在了院子里,跟着宇文玄进了卧房。
宝扇刚迈进房内,一阵风吹来,将半掩的房门吹得“咣当”作响,宝扇只能将房门关上,那扰人的杂音才尽数褪去。
屋外无一丝光亮,映衬的房内也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概就是此番景象罢。宝扇微扬起脸,眼睛在度过一瞬间的漆黑后,便渐渐分辨出了房中各种物件的方位,而宇文玄,正站在她的右前方。
“打开。”
宇文玄见宝扇进屋,微弱的光芒却没有随之进来,便出声吩咐道。
宝扇闻言,面容涨满红霞,她听懂了宇文玄所言,手中却没有将竹笼提进屋来,怎么按照吩咐将竹笼“打开”,将萤火虫放出
过了片刻,响起宝扇发颤发抖的声音来。
“奴婢,太过愚笨忘记了将竹笼拿进来”
屋内黑寂,瞧不清宝扇脸上的神色,但只听声音,便能猜测出,她此时大概是慌张又不安,手足无措地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
“奴婢先将屋内的烛火点上。”
宝扇摸索着,脚步朝着烛台的方向迈过去。
这般漆黑幽深的场景,着实让人心内惶恐。
她似是脚下有恙,刚走了几步,便发出了声响。即使宝扇勉强忍耐,一丝轻声痛吟还是从她的唇边泄出。像极了围猎场中,误入陷阱的小兽,落入险境后,猎人探出头来察看,这只小兽还懵懂无知地瞪圆了眼睛,发出求助的可怜呜咽声。
这般漆黑场景,对于宇文玄而言,已是平常,他早已经习惯在黑夜中识物辨声。他也看清了宝扇如今的境况她正跌坐在地上,轻薄的衣衫沾染了尘土,因为看不清周围的物件,只能随手抓着东西以供支撑。或许是以为旁人都如同她一般,不能在黑夜中视物,因此宝扇不再故作镇静,而是将不安无助尽数展示出来。她眸中水光盈盈,唇瓣几乎被咬破,她张开双唇,想要呼救,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柳眉拢起,紧闭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