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温去的是一场会盟。
与北方的匈奴和西北的鲜卑,地方定在段温所属的晟州此地正是由段温的义兄章恩阳亲自镇守。虽然会盟所在并非晟州城内,但是这个地点的选择已经足够表明另外两方的隐约臣服之意了。
这年头的一切盟约都基于自身实力,一旦露出了弱势,撕毁只在一念之间,
但是即便是为了那么一点儿细微的约束效力,盟约也值得人慎重对待了。
段温没有带太多的人。
结盟毕竟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上,要是他再带了大兵压境,恐怕另外两方就要当场翻脸了。段温暂时对那两边的苦寒之地没什么兴趣,那些破地方打下来都没法管,没有半点油水可啃,还得劳得他家韶娘费心费力地扶持救助,怪没意思的。他接下来想要啃的是南边那块肥肉,韶娘不是愁资金周转么多宰几个世家大族,就什么都有了。
但是即便如此,段温这次带的人也全都是精挑细选,
防的不是匈奴鲜卑,而是另有其人。
兄长。
他称一声“兄长”,可别让他失望啊。
谢韶留在了元川,这也是无奈之举。
刚刚打下的地方民心未定,这地方又是郭融曾经的首都、经营深厚,这会儿段温走了,必须得留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坐镇,谢韶也确实走不开。
除此之外,北方最后剩下的两大集团终于分了个胜负,原本一些在夹缝中谋求生存的小势力见势不妙,也纷纷前来投诚效忠,也需要人来做主。这些人其实就相当于白给,毕竟形势发展到现在这地步,段温不可能再为他们许诺什么。脑子清醒点的,赶紧交兵交地,还能捞点荣誉官职回去;要是真的死硬到底、亦或是待价而沽的,等到这边收拾完后续空出手来,就带兵去一锅端了。
虽说形势如此,但真正能清醒认识到这一点的实在不多,也或许是认识到了,只是心里还抱着些不甘愿。毕竟割据一地当家作主这么久了,在自己地盘上都是老大,谁愿意突然对人低头、还任人宰割有点儿情绪很正常。
但到这份上,显然不能指望段温体谅他们的情绪,而是这群人急着找活路才对。是带着情绪找死,还是认清情况低头,他们该做出选择。
谢韶也不跟他们客气。
真有那些挑事儿的,其实也闹不到她眼前,留守的明盛就收拾了,谢绍其实是那个当红脸给甜枣的虽然是用空头官职换人家的全部势力,但是面子上还是要做的好看点,比如亲自设宴招待。虽然段温不在,但是谢韶的身份也足够了。
正如段温当年的那句“你是我的夫人”,他确实给了谢韶足够的底气和发挥空间。
那时候的“段氏主母”,现在的“燕王妃”。
这确实仍旧是个男权占据主导的社会,但到场的人只要不想被直接扔出去,没人敢挑剔谢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
在这关头能有这种果决的都是明白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席间自使推杯换盏,和乐融融。
“燕王与俺有大恩,俺早就想来投效了,要不是姓郭那狗娘养的在中间挡着,俺又何至于等到这时候”
中年大汉声如洪钟,一番话说得身前的桌案都震了震,仿佛下一秒就要撸袖子打架似的。
谢韶倒是很坐得住,她这些年也出席过不少类似的场合,这种场面还不算什么,只是声音大了点儿而已。历数这些年的见闻,拍碎了桌子都是小事,当场打起来也稀松平常,甚至死个个把人都很正常还多半不是什么正常的死法。
谢韶露面的宴会还都是安全系数很高的那种,没什么挑战人类极限的画面。
听闻早些年刘魏那边甚至会当场把使者扔到沸水锅里煮了,谢韶只要想想呕、她实在不太敢想。
好在眼下虽名为“封赏”,但实际上算是半个“受降宴”,她坐的还是主位,场面算起来在控制之下,多半不会出现什么血腥画面。
谢韶瞧了眼对方的位置,回忆着座次的安排,客气答道:“于将军过言了。”
那虬髯大汉洪亮地笑了两声,举碗敬道:“王妃忒的客气,俺说的都是实话那狗艹的畜生李邺杀了俺全家,燕王灭了那龟孙的龟儿子直教人大快俺敬他一碗。”
谢韶:
李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