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为何与我说这么多”裴熙惊讶,星眸圆瞪,双手紧张地抓住袖口,“您为了我,才不和离”
“如今,你想脱离裴铭,唯有自己挣出功名,你文不成,无法走仕途,孤给你寻了些路子,去巡防营试试。”溧阳苦口婆心劝说,哀叹一声“面前的功利,太过浅显,何必拘泥于眼前。好好做事,切莫存坏心思。”
裴熙闷闷不乐,话听入耳朵,没有掀起波澜,她不能过问长辈的事情。话已至此,她再多问,就是不知好歹了。
溧阳站起来,绕过案牍,接过她手中的板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敲,“小姑娘,听话,对了,陛下提及你的亲事。”
“什么”裴熙睁大眼睛,四肢蓦地发软,“陛下、陛下过问我的亲事做什么”
“她替你看好了一门亲事,余杭顾家,书香门第。她将画像给我看了,相貌堂堂,十八岁了,比你大了三岁。还有京城几户人家的儿郎,我都见过,让你得空见见。”溧阳面露无奈之色,望着小小女孩,“我替你拒绝了,但裴铭回来,倘若动了心思,你毫无招架之力。”
裴熙皱眉,孝字大过天,她确实无法拒绝。拒绝第一回,第二回第三回呢。
“去巡防营当差,自己去努力。”
裴熙垂眸,心中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谈何保护殿下呢。
她懊悔自己的无能。
天色黑得厉害,漆黑朦胧间,黑夜压迫心口。
书房内的人站于门口,身形颀长,岿然不动,黑影慢慢消失了,直只不见,她默默摇首,少女情动,不知人间险恶。
心思一旦泄露,将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一生悔矣。
溧阳无助,伸手扶着门框,她低唤一声“去请皇甫先生。”
皇甫仪很快便至,灰色衣袍随风摇曳,女子三步并两步跨过门槛,案后女子抬眸,眸色如水,她说“裴铭要回来了,孤不想见到他。”
“杀了便是。只这么一来,郡主会记恨您。”皇甫仪回身关上书房的门,“郡主长大了,您怎么做都会影响她。陛下忌惮您,驸马归来,您做事束手束脚,倒不如杀了为好。”
枕边人虽好,可肚皮下的那颗心是红是黑,无人知晓。
溧阳颔首,“孤已令人去办,裴铭心思不正,纠集乌合之众意图谋逆,只孤无证据,他既然要回来,不如就让他回来,随机应变。”
“谋逆”皇甫仪震惊,“倘若陛下知晓,定会趁机怪罪于您。”
“陛下怪罪”溧阳轻阖眼眸,唇角微抿,沉浸在过往中,面色凝重,“先生,孤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皇甫仪沉默,溧阳望着烛台上猩红的掌心,忽而伸手,白皙的指尖按灭烛火,皇甫仪吓得忙上前拿开烛台,“您疯了不成。”
“有些疼,但很舒服。与其慢慢地疼,一日不得安宁,不如好好疼上一回,明日就不疼了。”溧阳轻叹一声,与皇甫仪闲话家常般开口,“先帝总说孤守法守规矩,律条倒背如流,可如今,孤不想守了。”
宫规律条冰冷无情,维护上位者的权势,她一直沉浸其中,困于规矩困于礼法中,可规矩礼法对她很不公平。
她过了一生,重新回来,她蓦地觉得自己的过往都是错的,自己痛苦的源头便是这些规矩礼法。
皇甫仪疑惑“您想做什么”
“先生帮我看顾好熙儿即好,她爱闹事,按不住脾气,孤将她打发去了巡防营,过些时日,出京去办事,免得与裴铭碰头。”
溧阳避而不答。
皇甫仪作为幕僚,不敢过问主上事,记住主上吩咐的事情,颔首应声,“殿下手伤了,请府医来看看。”
溧阳没有应声,而是望着指腹上烫出来的水泡,有些疼,但无碍。
她微微一下,眼前再度闪过一抹人影。她立即将手藏入袖口红,“你怎地又来了”
“殿下,我想知晓一事。”裴熙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