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修竹如置冰窖。
顾佳年笑过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等点名,而前面的孙修竹再也没有回头。
“开始吧。”孙知县将侄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底一沉。
“行礼。”
所有考生都要先向知县揖礼致敬,负手而立。
此时认保的廪生也都集合,一边点名,喊道某位考生,对应的廪生便要上前一步,确认考生,这就是唱保。
但凡廪生有所迟疑,该考生立刻便会受到查察,严重的会直接扣考。
唱保结束,考生们才正式入场,按照考证上的座号一一入座。
县试的座位安排较为简单,直接在大院子里摆放多排的座位,相互间隔,直接在县官的眼皮子底下考试。
桌上提前放好了卷子,卷有红线横直道格,每页十一行每行一十字。
除此之外,就只有两张素纸,那是用来起草的。
顾佳年刚刚坐下,将考篮中的笔墨纸砚一一放好,考试开始的铜锣声音便响了起来。
衙役从中堂出,手中举着牌灯巡行场内,这牌灯就是考题贴板。
衙役走动的速度不快不慢,但这也是考验人眼力和记性的事情。
顾佳年一边记下来,心底在想,若是有考生眼神不济,亦或者记性不好,只怕连考题都看不灵清。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这也是筛选人才的步骤之一,将眼神不好的直接排除。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看来以后天黑了不能看书,否则看花了眼睛,将来考试都看不清考题。
顾佳年迅速将题目和记录下来。
周夫子叮嘱过,正式考试中,书写尽量用楷书,答案切勿写到红线之外,否则是会被记作零分,白考一趟的。
县试场次是由知县决定的,有四场的,也有五场的。
孙知县上任之后,临川县的县试向来只考四场,倒是比其他地方便宜一些。
这第一场是正场,相对而言录取较为宽松,只要文字通顺即可录取,继续参加第一场。
顾佳年提起笔来,先起草,再誊录。
一旦进入考试状态,他便将场外的事情通通抛之脑后。
他忘了,孙修竹却忘不了。
顾佳年狡诈的笑容在他心底挥之不去,方才牌灯巡逻的时候,孙修竹忍不住顺着去看。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孙修竹手指一颤,愣是想不起题目下半句来。
越是紧张,心思越是嘈杂。
孙修竹深吸一口气,想要冷静一些,好不容易想起了考题,肚子却一阵阵抽痛起来。
顾佳年却顺顺利利,很快完成了初稿。
中午贡院会一碗水,一个饼,味道不怎么样,但胜在是粮食。
顾佳年吃了一些垫垫肚子,并不敢多吃,很快就开始誊录。
他写得极为小心,书写工整,几乎发挥了自己所有的书力。
等到日暮西斜,锣鼓声再一次响起。
县试一日一考,并不给蜡烛,到点不管你有没有写完,都需要交卷离开。
当然,提前写完了,你可走不得,得乖乖坐着等。
顾佳年闲下来,还有心思牵挂外头的爹爹和大哥,即使让他们回家休息,但以他们的性格,只怕一直在外头等着,也不知道累不累。
“大人,学生想如厕。”
一道声音响起。
顾佳年惊讶的抬头,居然是孙修竹。
要知道县试时间不长,考生们通常会限制饮食饮水,以免中间要如厕。
如厕的时候衙役会跟着监督,毫无可言是其一,但最重要的还是去一趟如厕,卷子上便要被压上屎戳子,是会减分的。
孙修竹那么要强的人,居然没忍住。
顾佳年趁机扫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不像是要去如厕,倒像是得了什么急病。
“大人”县官低声问道。
孙知县微微点头。
县官这才拿着一个黑色的印章,直接在孙修竹的卷子上压了一个黑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