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姐儿仰着脖子,她怕被拒绝,“大爷,我们原本要去山西投亲,您家里不知道有没有关系,顺道的车马,送我妈跟弟弟去山西。”
“就是没有车,他们跟在商队后面走都行,她们不识字儿也不认路,得有个人带着他们。”
舒充和略想,还真有,“这个我给你问问,得先问问,不过应该早晚的事儿。”
帝后西幸,去的就是山西,那里是个好地方啊,安稳的大后方,这乱子要看着要过去了,总得派人去接,来往的车马也多,洋人暂时也还没想到山西那么远的地方。
桑姐儿再扑跪叩首,跪坐起来拉着他的衣襟,“我弟弟,他病了,要磺胺粉消炎,您能不能给淘换一点儿。”
她觉得自己所求甚多,麻烦太多,怕舒充和走了,历数自己的好处,“我到您家里去,必定一心一意跟家里人好好儿的,孝顺您跟妈,要是有个弟弟妹妹的,我也愿意给他们撑起来一片天,您救我一家,大恩大德,我一辈子报答您。”
这话儿,简直是说到舒充和心坎上去了,热乎乎地熨帖着呢,为什么买人
必定是有买人的原因,他无非就是想要家里以后也有个依靠,他可怜的那个生下来便聋哑的女儿,她必定是要找个兄弟帮衬的。
心思一起,便歇不住了,他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
他把人领到公房里面去,先给水饭,又匆匆回家里去,不过一日功夫,便安顿好了,下午元熊用了磺胺退热,咳嗽也轻了。等夜里三四点钟,大奶奶便跟着前往山西太谷的骑兵营卫开拔走了
大奶奶心如刀绞,受桑姐儿三叩首,“一还父母之恩,愿母亲往后安好,二愿母亲跟叔叔守望相助,扶养元熊长大成人,三愿”
她哽咽不成声,“愿母亲断情,从宗祠将我除名,且当没生过我,往后余生再不要惦记我。”
从此她更名换姓,成为了正蓝旗下舒穆禄氏一个旁枝的儿子舒扶桑,她上面有个一起被买来的大哥舒扶然,如今十岁,等几年要继承舒充和甲兵的名额。
他是京郊穷苦人家的儿子,父亲拉黄包车的,又染上了跟王乃昌一样的瘾头,等母亲去了便把他卖了,换钱好继续过他的日子。
他们下面,舒家还有个跟元熊差不多大的小妹妹,天生聋哑,见人就笑,怯怯地看着你,走路却不如元熊利索,整日坐在那里。
舒充和娶的是郭络罗氏的女儿,他们齐头平脸营房里的人家,没有纳妾的说法。对着太太也尊重许多,舒大爷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姑奶奶也从不说什么。
家里便只有这么一个天生聋哑的女儿,叫舒扶美,舒大奶奶整日里最操心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儿,她的心肝都挂在上面,当家做主的是家里的大姑子,姑奶奶舒善和。
姑奶奶她近来不高兴,看着院子里三个孩子,一是觉得嚼谷太大,家里米面粮油到底比之前多的离婚,二是看舒扶桑不顺眼,心里面上上下下地呕着一口气呢。
一会儿喜一会儿气,喜得是家里的人气儿,这院子多热闹,祖宗留下来的一点资产,平日里净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爷们在营房里面一去十几二十天也是有的,家里紧闭门户过日子,日子就得慢慢地消磨,肆意欢声笑语的时候少。
气的是舒扶桑这个孩子,从领回来到家里,她便从头到脚地挑剔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