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那会其实还挺骄傲的。
因为她是她的妈妈。
阮念收回视线,稍稍扬了扬头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里走了一圈。
自己住了很多年的房间好像还是老样子,书架上满满当当那会阮念书多,还压塌了一个书架,所以后来季霜让阮文林给她买了那种超市的货架,这个结实,阮念嫌丑,但也没说不的权利。
她沿着书架慢慢看,好多书都落了灰,简奥斯汀的诺桑觉寺和傲慢与偏见放在了最好拿的位置,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又慢慢站起身来。
当初从这个家里搬走,好像是怀揣着一种终于可以自由的心情,于是那会将自己喜爱的小物件都一一带走,然而这会看着有点儿空的房间
阮念却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以前,想到自己初中时有一回季霜回来,非要逼着她写作业去,阮念置气,季霜喊她吃饭也不出来,于是季霜来敲她窗户,隔着窗户在阳台上喊她,“你这个倔丫头你吃还是不吃打算饿死你自己以死明志了给我出来吃饭我买了排骨饭和猪蹄你吃不吃了”
阮念抹了把眼泪,一面痛恨自己一边不得不去,“你别管我”
回想起这些曾经视作桎梏的回忆,阮念心里竟然多了些淡然。
阮念擦擦眼睛,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摸出来看到梁西闻的号码,于是按下了接听,“你到了吗”
“在楼下。”梁西闻问她,“等你会”
“我马上下来。”
阮念挂了电话,背着自己的包包,她回头看着这个有点儿老的房子。
残存的关于一家三口的回忆真的不是没有,她也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偶然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封锁起来的回忆。
想起季霜出差回来时一直唠叨她。
给她买了当地的糕点。
给她买了当地的纪念物还是书签,阮念那会看书特别多,最爱买的小东西就是学校门口一块钱一包的书签儿,她甚至不知道季霜是从何处得知她这个喜好的,
甚至有一年还特意赶着过年回来,给她买了一双当时她不喜欢的皮鞋。
想起这些,阮念心里也酸涩难忍。
好像这些年里,她们大多都是笨拙的以自认为的方式去爱对方。
阮念关上了门,将门锁好才下楼。
梁西闻已经在楼下等她了,阮念小跑过去打开车门,梁西闻自然而然递给她一小扎玫瑰花。
每回他送,她都要回家插进花瓶里。
“今天想吃什么”梁西闻问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阮念忽而想起,就问梁西闻,“我们今天在家吃烧烤吧或者涮火锅”
“好啊,家里没有食材,我们去现买就好,烧烤的工具我让时霖送一下。”梁西闻答应的爽快,“走了,回家了。”
只是这回梁西闻买菜没带她去商场,转而去了燕京老城区的菜市场。
阮念以前来过这种地方,一到下班的点儿就特别嘈杂,着实想不到梁西闻会选这里。
梁西闻停好车,牵着她的手去菜市场,他说,“以前我奶奶么,就常常到菜市场买菜,比商场新鲜便宜,吃烧烤还是得买点儿这种新鲜肉才好。”
阮念就光顾着跟着他,悄悄一抬头,梁西闻跟这确实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分外违和的柔软。
菜市场不似商场,就算规范化的管理,地上也有点儿菜叶子之类的,入口这儿卖海鲜和鱼类,老板杀鱼的动作很迅速,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再往里走走几十个卖菜卖水果的摊贩,还有些小泡菜店,各种燕京糕点、蒸品店。
梁西闻带她往里走,这里喧闹热气腾腾,有吆喝声有讨价还价,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而他却分外游刃有余地带她逛着普普通通的菜市场。
好像离开了光鲜亮丽的办公大楼,也就换了另一个身份。
身份是什么呢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