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鲛人静卧在岸边的浅石摊小叶花从中,沉在水里,似乎正在浅眠。
他瞧着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目精致,雌雄难辨。肤白若瓷,鸦黑的长睫低掩,柔顺的墨发如海藻一般柔柔地招摇着,好似流淌着的月华。可触而不可及,恍若天人入画。
惊鸿一瞥,龙一脑子瞬间空白。
那份冲击式性的美,温和无害且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破碎感。无需自怜蹙眉捧心,他在那,便足够让人怜惜得想要不自觉地靠近。
龙一呆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啧,别看傻了。”
高瘦男人冷嘲出声,“他可是海妖,能蛊惑人心的更别动什么歪脑筋,一会儿手脚都给我老实一点,别把他惹急了。”
“哎,哎”另外两粗衣男子老实应着话,似乎早有经验,眼睛都不敢往水潭中扫一眼。
熟练地一左一右拉住岸边手臂粗的铁链,搭在肩上,齐心协作,用力往上一拽。
龙一这才看到粗重铁链的另一头,正锁在鲛人的锁骨以及手腕之上。
玄铁穿透了他的骨骼和皮肉,残忍地禁锢着。
“嘿咻”
小鲛被锁链粗暴地牵拉着,从水底拖拽到了岸上。
除了鱼尾轻微摆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并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
粗衣男人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继而掏出一把薄而长,带放血槽的特制刀。
吆喝了龙一一句“愣着干嘛,过来帮忙按着点链子,省得他溅老子一身水。”
说着,一刀利落,顺着鲛人鳞片间的缝隙便刺了进去。
低头按着铁链的龙一神经骤然绷紧,打了个哆嗦。
但“浅眠”中的鲛人并没有苏醒过来,甚至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宛如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具上的凹槽涓涓流了出来。
涟漪圈圈扩散,潭水不再清澈,染上了血红色,混浊得刺眼。
一切无声无息,有条不紊,一如往常。
“他死了吗”龙一忍不住问,“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傻吧,死了还能天天这么取血”
龙一被骂得脸热,语无伦次“不、不是说魔主已经好些日子没出关,不需要鲛人血了吗,你们怎么还”
话没说完,就被人赏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龙一被打得倒栽在地上,唇齿流血,耳朵嗡嗡作响。
但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不能喊疼,熟练地跪趴在地上,先绑绑磕上几个头认错“大、大人的息怒。”
管事揉了揉发烫的右手,绷着脸,显得格外不悦“我要做什么,还得跟你汇报是不是”
“不不不是我多嘴。”
管事用手杖用力戳了戳龙一低下去的头顶,“做人得灵活一点,别像个傻子似的问东问西,要不是看你有个好舅舅,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告诉你,魔主这次怕是醒不过来了,你见过几个在魔域渡劫活下来了一个都没有那鲛人血留着不取,不是浪费了吗”
按照常理,他说完这番话,两手下就该捧哏似地,直呼“对对对,大人英明”。
但管事的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一两声的附和,那两粗衣男人停止了取血的动作,跪趴在地,浑身直哆嗦。
哒哒哒
背后的山洞处传来石头滚动的声音。
管事若有所感,心跳骤停了一瞬。
颤抖着回身,从眼角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杵着拐杖,远远地站在山洞的出口。
男人脊骨一软,噗通跪了下来,急呼“恭、恭迎魔主”
刚艰难爬完阶梯,走出暗道的阮眠“”
啥
谁
碧月潭中,那宛如死去木偶的鲛人,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