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若泱淡定自如地说道“哪里来的规矩不如诸位仔细与朕说说看,究竟是哪条哪项明文规定后妃一定要与帝王葬在一块儿了”
“再者说,规矩也都是人定下的,退一万步来说便当真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如今朕既然已是大周朝国君,难不成还没资格修改修改这所谓的规矩了”
“于理是如此。于情,朕身为璟贵妃唯一的骨肉后代,也完全有资格决定亡母的安息之地。”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被噎得够呛。
的确没有任何明文规定,可女子成亲后便要入夫家祖坟,这不是约定成俗吗
嫁了人便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魂,哪有回自家祖坟长眠的道理
更遑论这还是皇妃呢,真要这么干,皇家脸面可往哪儿搁
可面前这位表现得实在强势,扯祖宗规矩是没法儿扯了。
于是,礼部尚书索性便动之以情,“皇上所言的确不无道理,可您又是否想过璟贵妃的意愿身为皇妃,能够葬入帝陵伴驾乃是天大的荣耀”
“徐大人。”单若泱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出言打断他的鬼话,一脸看睿智的表情瞅着他,“说话前能否过一过脑子仔细思考一番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换作是你,你愿意长眠于帝陵永世伴驾吗”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立时叫众人回想起一件事来璟贵妃可是姓乔的
定国公之女,抄家灭族之仇嘶。
这样的血海深仇,周景帝到了地下不被璟贵妃扔进油锅里炸他个百八十遍都算他侥幸了,哪个还乐意跟他睡在一个陵寝日日夜夜天长地久相伴
什么天大的荣耀膈应死人不对,膈应死个鬼才是真的。
为人子女的心疼生母、想叫生母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亦是一片孝心,仿佛也挑不出个理儿来。
至于作为生父的周景帝不提也罢,谁叫他净不干人事儿呢,叫他们便哪怕是有心想要帮着说两句话都张不开那个嘴。
同样后知后觉意识到症结所在的礼部尚书便不免有些尴尬了,一面坚定地认为这种行为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可另一方面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站得住脚劝谏。
左右瞧了瞧,却见旁人全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摆明了是不想掺和。
礼部尚书恼怒不已,正欲“孤军奋战”,却听旁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再折腾下去,也不怕璟贵妃晚上去找你谈谈差不多就得了,你若非要守着你那什么祖宗规矩丝毫不顾及那桩惨案,那就做好成为新君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准备罢。”
闻言,礼部尚书下意识瞄了眼上首端坐的那位,未想却对上一双冷冽如霜的眼睛,登时吓得一激灵,本能地垂下头颅不敢再吭声。
跳得最高的那个都消停了下来,余下的个别也就完全不成气候了。
一则打一开始单若泱就表现得十分强势,令人不敢轻易撩拨。
一朝天子一朝臣,历来如此。
新君刚刚上位就忙不迭上蹿下跳给人家添堵,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二则定国公一案着实过于惨烈,迄今为止每每提起来还都令人唏嘘不已,固然心里觉得迁坟一事不合规矩,却也鲜少有人能张得开那个嘴劝说。
莫说什么约定成俗的规矩,便哪怕是上升到律法那个层面上,尚且都还有“酌情处理”这一说呢。
总而言之,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这件事儿都不大好沾手。
事情顺利解决之后,单若泱的脸色也总算是阴转晴了。
与此同时,窗外也渐渐亮堂起来,转眼竟已是清晨。
“这一夜诸位也都辛苦了,且先回去歇一会儿罢,无论是大行皇帝的凶礼还是朕的登基大典,也都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养一养精神再说也不迟,接下来这段日子还有得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