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距离药铺虽然不算太远,但第一天散学时,岁荌还是换上那身淡青色的新衣服去接元宝。
岁荌今天先是去收了药,下午又了趟山上采几味药,来回折腾一天,衣摆跟鞋帮上全是泥。
算着时辰,岁荌打了盆清水洗脸,然后用刷子把鞋帮上的土擦了擦,见勉强干净,才换上上午搭在外面晾晒的新衣服。
新衣服带着布料的香气以及太阳的味道,岁荌揪着领子轻轻嗅,打心底喜欢这个味道。
她都喜欢新的,何况元宝一个小孩子呢。
刘掌柜见她接元宝还换身衣服,笑了,“你别说换身新衣服了,就元宝那小狗性格,你就是披着麻袋端着破碗,他都跟你走。”
典型的小狗不嫌家贫,元宝不嫌岁荌。
岁荌瞪刘掌柜,怎么能说元宝是小狗呢
“他跟我走是他的事情,我换衣服是我的事情,”岁荌整理衣襟,腰背挺直,整个人的气质跟刚才灰扑扑背着小竹篓的她截然不同,“要关爱小孩的自尊心跟虚荣心。”
她是元宝的门面,可不得在他那群同窗面前收拾的干干净净。
虽说有些虚荣,但人性本来就有虚荣这一项,不可耻。
岁荌出发去学堂门口。
早上去还宽敞的门前道路,这会儿被马车跟轿子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等着接自家主子的小厮早已在门旁占好位置,确保可以第一眼看见自己想接的人。
无涯书院按年龄分批散学。
最先走的是元宝这样的小孩子们。
时辰到,学堂里响起悠扬地钟声,随后门打开,学生们排队出来。
元宝按个头站在前面,眼睛左右看,直到瞧见外面那抹青色,眼里才慢慢露出光亮。
他欢快地朝岁荌跑过去,张开双臂扑进岁荌怀里,抱着她的腰昂头看她,“姐姐。”
元宝满脸说不出的欢喜,一整天没见到岁荌,心里想她想坏了。
上午还好,到了下午,眼睛就总是不听话,想偷偷掉眼泪想回药铺。
但一想到岁荌交了银两,元宝就又老老实实坐着,认认真真背书。
中午学堂管饭,学生也可以从家里自行带饭过去。像商户的孩子,中午由书童陪读特意送饭过来,根本无须和其他学生一起用饭。
元宝午饭是在学堂食堂吃的,他这样新入学的学子,最近就他一个。
旁人都已经相识熟悉,元宝做为新来的,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晌午吃饭时,也是自己端着小碗坐着。
只是这份初来的不适应,在看见岁荌后全都蒸发成空气,一眨眼都不见了,只噗嗤噗嗤冒着开心。
岁荌笑,伸手揉元宝脑袋,自己双标地喊他,“粘人小狗。”
喊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岁荌接过元宝的紫色书袋,领着他往药铺走,“我今天没出远门,回来的早才赶得上接你。如果下次我回来晚了,你自己记着路,就这么走回家知道吗”
元宝想了想,也没说非要岁荌来接他,“那元宝在家里等姐姐”
对于他来说,能长期落脚的药铺显然成了两人的家。
岁荌捏了捏元宝小脸。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周明钰就从书院里出来。
他家就住在学堂的后院,根本不用出门。此时他却站在书院门口台阶上,踮着脚在人群里看来看去。
找不到找不到,根本找不到那抹青色身影。
周明钰下午吃完午饭就去学写字了,根本没见到元宝,要不然肯定跟着岁荌的弟弟一起出来,这样就能见到岁荌了。
得知姐弟俩已经离开,周明钰扯着袖子撅起嘴,心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