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之叹道“主公,殿下也长大了。”
言外之意,不会受不起这么点苦。
他又道“主公也可以其他方面补偿他。”
萧暥啥
入夜,月如勾,照着莽莽苍苍的旷野。
大战之后,风中还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五六只渡鸦拍着翅膀停落在一棵光秃秃的枯树上,月光下羽翼泛着漆黑的光,扑面而来的阴森之气。
潮湿的蒿草间有一片峭立的岩石,呼延钺受伤的膝盖重重跪落到石台上,“属下惭愧,未能杀得了萧暥,请主君责罚。”
黑袍人随意坐在石台上,漆黑的衣袖遮过苍白的手腕,拾起小撮粟米,兀自饲喂渡鸦。
“你有伤在身,此番我就不惩处了。”
“谢主君。”呼延钺重重叩首,但全身肌肉依旧紧绷,丝毫不敢懈怠。
“但是,我说过要杀萧暥了么”
呼延钺愕然,什么不是杀萧暥
他费解道“主君令属下去黄龙城杀一个人。还说只要他死,大势即破。不是萧暥,还能是谁”
黑袍人道“我要杀的人是北宫皓。”
“北”呼延钺当场噎住,如岩石般的脸憋得青紫。
他的铁戟可堪屠龙,却让他杀鸡,他满脸羞愧,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勉强道“属下有辱使命。”
“你确实有辱使命,杀这么个人,还让我亲自出手。”
呼延钺如鲠在喉。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怎么还不服。”
“属下只是不懂。”呼延钺硬着头皮道,“北宫皓蠢如猪豚,怎么会入主君之眼”
“我所针对从来不是个人,而是大势。”黑袍人道,“北宫皓若死于萧暥之手,北宫达为子复仇,他和萧暥之战不可避免。”
呼延钺不解道“但主君也说过,萧暥拿下凉州后,中原两虎相争之势已成,和北宫达决战是迟早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黑袍人道“这仗确实早晚要打,但关键的是,决战的时机。”
“如今,萧暥新政未半,实力尚不如北宫达。即使他有战神助阵,这一战也将是两败俱伤。纵然他胜了,也是惨胜。”
“惨胜如败。届时中原生民涂炭,元气大伤,便是我苍冥族的时机。”
“谢映之也看到了这点,所以他处心积虑稳住局势,为萧暥争取备战的时间,待一年后,萧暥羽翼丰满,便可一鼓作气击败北宫达,席卷中原,一统九州,若是如此,我们就很难再有机会出手了。”
呼延钺恍然道“现在北宫皓死了,中原就要有一场大战了”
黑袍人的手微微一顿,细细拈磨着指尖的粟米,“北宫皓是死了,但却有人为萧暥扛起了这责任。”
魏瑄,他果然是全局中的变数
就在此时,停落在枯树上的渡鸦忽然扑棱棱地振翅飞起。
“有人”呼延钺警觉道。
只见月光下,远处的山梁上隐约浮现出一道银色的波浪,是铠甲反射出的森冷的月光,无数马蹄踏过荒凉的战场,向黄龙城的方向狂飙突进。
“这九州局势真是瞬息万变啊。”黑袍人慨然道。
他站起身来,随手将余下的粟米尽数撒去,“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罢”
黄龙城中,
萧暥拎起一件皱巴巴的衣裳,后背还有个不起眼的破洞,这刷新了他对自己贫穷的认知。
他虽然穷,有那么寒碜么
“只有这件了吗”他歪头问云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