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天晚上,让他寻到机会。
连续几天都按时下班的温从简,难得加次夜班,回来已是半夜,这时的梁舒早就睡下。
温随在房间里听着门外动静,等时机差不多便悄悄开门,趁温从简去阳台抽烟的当口,跟了出去。
“小随”对方看到他,果然很诧异,“爸爸吵到你了”
温随摇摇头,刚想说话却发觉嗓子不知怎么又涩又痒,忍不住皱起眉,闷着喉咙低低咳嗽了两声。
温从简一顿,转身掐灭才刚点着的烟。
其实阳台空旷,窗户两面对流,通风良好并没太大烟味。
温随暗自润着喉咙,他是因为太久没说话,又担心言语不合时宜露出破绽,哪怕再泰然自若,身体也会下意识绷紧。
这些温从简当然不会知道,但基本的察言观色总归不能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爸爸讲”
这样问的时候,他还有意瞥了眼主卧方向,很明显他看出来温随想避开梁舒,否则不会现在来找他。
而这一眼也侧面印证了温随的猜测,“爸,”他很快选定当下最恰当的切入点,说出预先组织好的字句,“上回射艺文化节,我妈她”
射艺文化节,来自条幅上温随能确切理解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
只需点到为止,温从简自然就明白,他深深看了温随一眼,抬手似乎想抖抖烟灰,才想起烟头已被掐灭。
很轻地叹口气后,他说道,“你妈是受了刺激,你别怪她,当时那种状况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也是太害怕你再出事。”
一个“再”字,令温随心头一跳。
温从简注视着他,目光慈和,暗含些许试探与隐忧,“还是没想起以前的事”
“没。”温随又说,“但我想知道。”
温从简欲言又止,没有立即给予回复。
如果只是简单“以前”的事,当然无需迟疑,为了帮温随“恢复记忆”,他们经常在他面前提及以前。
所以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里的“以前”,是指那句“出事”。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温随就没停止过寻找原因。
第一次去医院,医生问梁舒发病过程,她的回答是“孩子爷爷去世,他可能受到打击,晕倒后发了三天烧,醒来就变成这样。”
这解释表面听来合情合理,但旁人不知晓,温随却清楚明白自己根本没“烧糊涂”。
求医问药对他毫无用处,必须先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副身体里,而这身体里原先的人又去了哪里。
只有找到原因,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然而讲道理容易,实际经过这些时日仍旧线索全无,温随每天的活动范围受限,接触的人更屈指可数。
虽说也能制造机会离开,扩大搜寻边界,但以他目前在这个世界的生存能力,尚且只能依附别人,单独行动等同找死。
温随向来行事理智耐性极佳,所以他相信除非真就天衣无缝,否则假以时日必定露出端倪。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一次偶尔机会,发现梁舒和温从简隐瞒了部分事实。
温随曾听见他们激烈争执,温从简说要“告诉”,梁舒坚持“不许”。温从简没拗过,但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时温随就知道,若想弄清什么事,只能从这位父亲入手。
其实在这里,温随与梁舒相处多,跟温从简却很少,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上班”。温随原来的世界就有这说法,上班、放衙,在官府中做事的人都这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