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状告国子监那样的小事。想要把当年的旧事查清、甚至翻案,势必会与皇上对上。
但不知为何,阿妩却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暖流涌动之外,更有一股冲动汩汩而流。
昨日
模糊的念头,在心底重重生了根。
她确实该写一个话本,让属于外公的故事,在受过他恩泽的百姓中间广为流传。
筑鼎贤臣、三朝辅政的佳话,不该因为皇帝的过错,而埋进史书里,再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她的手无意识覆在书桌的纸上。
恰巧有风吹过,将几张写了字的雪浪纸吹落在地。
阿妩“呀”一声,连忙弯腰去捡。
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把纸捡了起来。
谢蕴将白纸轻轻展开,抖去灰尘,还给阿妩。清寒的眸子不经意地一瞥而过,却乍然愣住了。
旋即,他的目光,久久凝在了宣纸上的墨迹。
“世子求你别看了”
阿妩惊叫道,连忙要去夺。
纸上寥寥几句,皆是她昨夜灵光一现,为新话本写的楔子与定场诗。作为一个作者,草稿被人看了去,无疑十分羞耻。
“这是你写的”
谢蕴忽然问道,眸光惊疑不定。
“嗯。”阿妩轻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地认下了。先前说过这是她的书房,如今也不可能推说是外公写的。
谢蕴忽地重重阖上了眼。
文笔清新而洗练,字里行间遮不住的灵气汩汩涌流,是使人见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精纯辞藻。
恰巧,他曾经在另一本书间见到过。
良久,只闻他低沉喑哑地问“青梅记,也是你写的么”
“啊”
阿妩实在不明白,为何谢蕴只看了一眼,就能如此肯定。
她连忙否认“不,不是的。”
但可惜,谢蕴眼底复杂的神色未有一丝改变。显然,仓促之间的谎言,没能骗过他分毫。
“阿妩,你曾说过,青梅记是你未婚夫为你而所写。”
“你说受国公府的流言所困。他便写出青梅记,为你的双亲正名。”
谢蕴近乎一字不漏,将阿妩昔日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还说,那时只有他能帮到你。”
他的语气平静到了近乎诡谲的地步,更让人窥见这份平静之下,是多么深不可测的漩涡。
“可是缘何,分明是你写的话本子,却要把功绩安在他的头上”谢蕴近乎字字如刀,令阿妩招架不得。
最后的质问,更是将她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
“你便那么中意他么”
不惜将美名安放在他的身上,自己甘愿做一个无名无姓的“贤内助”而探花郎盛名之下,又有几分原本该属于你呢
阿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解释不出。
此刻的她,当真想唤醒当初那个信口胡说的自己。
“我”
她定了定神,正绞尽脑汁地思索如何圆谎。片刻之后,只见谢蕴的面容在眼前骤然放大。
谢蕴倾身而下。
他不欲听再阿妩的解释,不过徒增伤心负气罢了。
望着她一张一合、朝思暮想的朱唇,终于克制不住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