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成全了张淮之的心意,却还是没想到,张淮之会以这种近乎惨烈的方式死在她面前。
黎谆谆好似回过了神,她低下头,将浸透血迹的喜服捧了起来。她没有回应君怀的问话,头也不回的朝着寝室外走去,那天雷的动静实在太大,大到班十七和王徽音都赶了过来,大到惊动了整个天山内城的弟子。
虽然张淮之将她护住,她身上的嫁衣也被天雷劈得隐隐作黑。
班十七看着略显狼狈的黎谆谆,他却也没有提及张淮之,只是低低道了一声“度过天劫后,需得在三个时辰内,赶到天界录入仙籍,无仙籍者视为堕仙。”
堕仙会被天界问罪,不止是修为受损,还要承受天规惩戒。
“知道了。”
黎谆谆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要往天界去的意思。她从天水阁步行到内城的布坊,天还未亮,她便敲响了布坊的门。
方才那天劫闹出的动静震得地动山摇,她没敲几下,布坊掌柜便来开了门,似乎是不满这么早便来敲门,一边开门,一边还不忘在嘴里嘟囔着“敲什么敲,大半夜还让不让人”
当掌柜打开门,视线对上黎谆谆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嘴唇蠕动了两下“黎,黎掌门”
如今天山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晓她成了新一任的天山掌门,原因倒也简单黎谆谆吩咐弟子将断气之后的花悲,挂在了内城的城门口。
虽然花悲是死有余辜,但他的死相实在是太过可怖,一时间内、外城中与花悲有过牵扯的弟子们,皆是人人自危。
掌柜看到黎谆谆不禁胆寒,她却没有计较他方才的失礼,将手中攥着的喜服递给布坊掌柜“用最好最贵的红布料,按着这身喜服的尺寸,做一身喜服。”
掌柜连连点头应下,一转身便将灯挑起,从布坊里挑选出最华贵的红绸布料“黎掌门,您看看,这一匹布料如何”
她轻轻颔首,似是想起什么,指着那缝缝补补的旧喜服道“腰身再窄一些,袖口放一放,衣袍的长度稍稍短上一寸。”
成婚前一日,张淮之去了东衡山的地下擂台。他身上穿的喜服,还是南宫导替他试穿的,因此尺寸并不完全合身。
黎谆谆先前答应给张淮之再做一身喜服,原本只是哄他开心,便随口一提。
但此时她却认真地回忆着,在脑海中一点一滴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
在她等待掌柜裁衣时,她不禁想起君怀方才问她的那句话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黎谆谆知道,她会。
她不会为了张淮之放弃回家。
但她确实也有些后悔了为她先前一次次对张淮之的欺骗。
或许离别应该体面一些,或许应该相信张淮之对她的感情,即便她不利用君怀织梦造境,她开口要了,他也会将元神给她。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淮之死了。
布坊掌柜加急为黎谆谆裁剪了喜服,按照她的要求,将腰身收窄,将袖口放一放,将衣袍的长度短上一寸。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将喜服交到了她的手上。
“黎掌门,您看看哪里不满意吗”他紧张地搓着手,胆怯到不敢抬头看她。
“多少灵石”
布坊掌柜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内城便数他家布坊生意最好,但往日花悲来他布坊内裁剪衣裳,他向来是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