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传承至今的针法,才是真正汇聚他半生心血的存在。
“这套针法妙在因人而异,只有学得通透的人才能做到,站在等待医治的人面前即可心领神会,知道应该往何处下针。”刘御医难掩自得,依次指着唐臻胸前的银针,仔细讲解在这处下针的原因和作用。他又是为何判断,应该在此处下针。
听得陈玉眼冒金光,满头雾水。
然而他悄悄移开目光,太子殿下却听得津津有味,神色惬意的像是在听话本。
陈玉只能咽下满腔的迷惑,继续哄着刘御医。
刘御医叹了口气,露出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的解释他的看家本事。
可惜痛苦且欣慰的陈玉不知道,唐臻也听不懂刘御医的解释。他会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首先是因为身体好转,不必再像坐牢似的固守心神。其次仅仅是因为他喜欢热闹,刘御医说起真心喜欢的事,妙语连珠,神采飞扬,有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活力。
“据说曾有垂垂老矣的人连续施针十载,重回二八岁月的奇效”刘御医煞有其事的道。
唐臻抬手掩住嘴边的嘲讽。
吹得未免太过。
陈玉也目光发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哄着刘御医。
“我没开玩笑”刘御医叹气,解释道,“这针虽好,但限制也颇多,我所说的这个人,返回二八年华仅两日就因为发疯,撞死在树下。”
“啊”陈玉下意识的看向唐臻,眼底满是慌张。
治病就治病,有没有返老还童的功效都是次要,怎么还、还会发疯
殿下本就
唐臻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如同难以见底的深渊,牢牢的锁定在刘御医的身上。
刘御医猛地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又冷又窒闷。下意识的为自己把脉,得到的脉象是收到惊吓。
他摇了摇头,心中感慨,果然医者不自医,完全没将这点怪异放在心上,继续与陈玉闲聊。
“这针只有身体亏空虚弱的人能用,亏空越严重,效果越佳。必须连续在每日固定的时辰施针,否则只能彻底中断,超过千日才能再次施针。”刘御医面露不忍,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许多,“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人,最后是活活痛死。”
他终于想起不远处的太子殿下,转头询问唐臻,“殿下可痛”
唐臻沉默的点头。
痛,从第一次施针开始,每增加一根针,胸口的窒痛就会更明显,只是他忍惯了疼痛,刘御医又说痛才正常,他才没觉得异样。
刘太医肃容朝唐臻拱手,发自内心的道,“太子殿下心性坚韧,将来必成大事。”
这套针法的痛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痛。
下一根针比上一根针痛,第二天比第一天痛在为唐臻施针之前,刘太医施针的最长记录是整月,那次被施针的人是慎刑司中的牢犯。
因为犯下不被程守忠容忍的罪行,在经历过严刑拷打之后,成为他的针人。
施针的第三十一天,针人因为难忍疼痛发疯,刘太医决定给他体面痛快的死法。
陈玉默默闭上嘴,目光在刘御医和太子之间游移,哑声道,“殿下还要施针几日”
“今日就是最后一次”刘御医立刻道。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的亏空过于严重,不知道是否还能撑过下次病倒,他绝对不会在太子的身上用这套针法。
十五日虽然不是太子的极限,从脉象看,太子至少还能再忍五日,但是已经是刘御医的极限。
继续施针,他的胆真的会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