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眼没给她,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最多只是帮忙把面前的果汁递给她,然后在离开前作为长辈,给了她一个压岁红包。
也就是那一晚,唐岫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印象里的整天无所事事的“师叔”被一个傲岸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取代后,就像儿时美好的记忆被偷走了一部分,陌生之余,还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光是想到从这学期开始,她得跟这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唐岫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提前给自己做了好几天心理建设。
要不是学校宿舍规定不能养宠物,她会想也不想就收拾行李抱着莫奈夺门而出。
然而现在
唐岫没料到他们这骑虎难下的同住生活从一开始就这么不顺利,看着面前的人,拢了拢肩膀上的湿发,另一只手默默攥紧领口,脚趾在湿哒哒的拖鞋里蜷紧了。
明明是穿着衣服的,浴袍的长度超过膝盖,没有一点不得体的地方,她却总有一种未着寸缕的窘迫,或者说,羞耻感。
大概是因为他的目光太错愕,衣着又太得体。浅色的亚麻衬衫很合他的气质,没有多余的修饰,扣子从下往上,一直扣到最顶端的那一颗,因为脖颈修长,丝毫不显得局促,整个人松落又柔和。
倒是比他除夕那晚看着要好相处一些。
宋修筠此刻也正望着她,没料到自己进门后会碰巧撞上她洗澡,白玉似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窘然。
她出来得匆忙,头发还没擦干。粉白的鹅蛋脸上氲着湿意,额前碎发眼看着串出一串水珠,顺着发丝滚落,恰巧坠上她小巧微红的鼻尖,仿佛都能听到那一声细小的“啪嗒”。
她的皮肤白,浴袍也是白的,便映得唇色更红。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唯一的艳色是脖颈间的一条红绳,才洇过水,浓得像化开的胭脂膏,底下的坠子看不清,被浴袍领子交叠着遮严实了。
唐岫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隐隐觉得灼人,耳根也发起烫来。
宋修筠生了一双很美的眼睛,眼睫秾密,眼尾瘦长,霜天秋月似的,照在人脸上,会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几分自惭形秽,只好垂着眼帘。
脚趾也不由自主地再次动工,在塑料拖鞋里蹭过,发出一声细小的“啾”,惹得身前的莫奈猛回头,屁颠屁颠跑回她脚边。
宋修筠这才反应过来,出于礼貌,飞快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短暂的冷场过后,他轻咳一声,开口“抱歉,来之前没有提前和你打一声招呼,下次我会注意这是你姥爷让我给你带的宠物零食,它刚才叫得厉害,我就自作主张拆了一袋。”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道歉”唐岫没料到他这么正式地道歉,反而让她过意不去,然而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小腿上划过一道温热而又熟悉的触感,猛地低头。
她刚才出来时太急,没来得及用毛巾擦干,莫奈正在舔她小腿上缓缓往下淌的水珠。这是它的习惯,之前家里没有别人,唐岫也就惯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