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乖顺的态度一反往常,我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看了半晌,我好容易憋出一句“再来一杯吗”
“不喝了。”卡维说,“我该走了。”
我一怔“这么急他们人还没来呢。”
“他们不会来了。”
说这话时,卡维已经提着箱子站了起来。他手中的手提箱比他平日里随身带着的那只要大一倍不止,确实是适合出远门的尺寸。
我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追着他的步子匆匆往门外走去。
卡维往柜台上放了两枚摩拉,大步走出酒馆,却在途径观景台时被天际那片燃得如火如荼的火烧云绊住了脚步。
他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抄在口袋里,侧眸望向如潮水般盛大的夕阳。他那一头金发被光辉染成绚烂的橘色,挺拔的身影也被渲上一圈儿朦胧的光晕。
此时此刻凝望着天边晚霞的卡维竟显出了几分画图时的专注,然而,在思忖片刻后,我还是决定出声唤醒他。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这次打算出发去哪里呢。”我问。
卡维吐出两个字“稻妻。”
我“”
这家伙怎么跟我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学生一模一样。
“现在的稻妻未必有你想象的那样安全,要不”意识到类似的话语我今天早已说了不下五六遍,我遂适时地闭了嘴。毕竟我不能拿卡维跟我那些直叫人操心的学生相提并论,他是妙论派内数一数二的优秀学者,我没有对他说教的资格。
“再过两三个月,稻妻的枫叶就该红了。”卡维笑了笑,“红枫,古刹,注连绳,绘马。你想想,这些要素若是结合在一起,是不是很有诗意。”
卡维说的这些,早在稻妻待了整整一年多的我自然是见过的。这会儿又被他的话语勾起回忆,我便点点头。
卡维又说“等红叶凋零,再过几个月,便是鸣神岛南部的寒绯樱盛开的时节。要是想将稻妻的四时美景一览无余,我这时候去刚刚好。”
我下意识又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要去这么久啊”
“是啊。”卡维顿了顿,若有似无地瞄我一眼,随即嬉皮笑脸道,“干嘛,舍不得我啊”
“”
我冲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记,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吧你。”
卡维沉默两秒,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又是一笑“这就走这就走,安妮塔教授的时间我可耽误不起。”
此刻,结束了繁忙一天的须弥城迎来了偃旗息鼓之时。沿途的摊贩三两收摊,孩子们在家长的呵斥声中嬉笑打闹着各自归家,抱着课本从教令院放课的学生们依旧进行着他们自认为有价值的辩论对话。
卡维要去奥摩斯港乘船,离饭点还有一段余裕,我便决定再送他一段路。
我跟他一边往须弥城外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跟卡维待在一起最大的好处便是永远不必担心气氛冷场,他好像总能找到有趣的话题,总能引着我把话聊下去。
在结束了一段关于他未来设计构想的谈话后,卡维问我“你呢接下来准备忙什么”
“接下来我可有得忙了。”想起教令院和愚人众的
烂摊子,我叹口气,“前阵子我受大贤者之邀,接手了一个教令院内部的大工程,麻烦事可多了去了。”
“大贤者”卡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可以啊你,不会等我回来之后你就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当上因论派贤者了吧”
我苦笑一声“不是没有可能。”
卡维又问“话说回来,若是你这一忙就是个一年五载,艾尔海森该怎么办”
我思考良久,认真答道“放心吧,等我当上贤者,我一定雇八抬大轿把他风风光光地娶回家。”
我本想冲着这番话,卡维多少得嘲笑我一通,却不料他竟突然不说话了。
眼见几个踢着足球横冲直撞过来的孩子差点儿就要撞到卡维身上去,我赶忙伸手拽了他一下“回神发什么呆呢。”
“”
卡维身体一僵,咕哝一声“真是的,我看就该把这些熊孩子扔进教令院好好管教管教。”
“诶,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小孩子呢。”我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