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瑞一向审时度势,是个进退有度的聪明人,这次却没管卫寂的意愿,坚持让人将卫寂背到床上。
卫寂起身欲下榻,“还是到外间罢,我这有银针跟天尖,公公要喝什么茶”
金福瑞摁住了卫寂,“您快躺好,咱们坐着说话。”
金福瑞掀开裹在皮子里的汤盅,递给卫寂,挥手对屋内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罢。”
候在一旁的东宫内官跟侯府的下人鱼贯退下。
等屋内只剩下他二人,金福瑞压低声音说,“咱家对侯爷说,殿下让您抄写经文,待太后送殡那日焚烧。”
卫寂愣愣地看着金福瑞,有些不信,“真是殿下让我抄经文”
“自然不是,但这样您就不必跪祠堂了。至于经文您就随便写写,不必写太多,到时候咱家找人代您写。”
金福瑞拽过棉被盖到卫寂身上,“这几日您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想,什么也别做。”
卫寂为难“可”
金福瑞知道他的性子,“没什么可是,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若您再病了,殿下必定着急。那日您高烧,殿下守了您半夜。”
听到姜檐的名字,卫寂垂了垂眼睛,没再说什么。
金福瑞又嘱咐几句,亲眼看着卫寂将药喝了,他才离开侯府,还留下一人照看卫寂。
他对外称,留下小太监是帮卫寂研磨,实则是派他监督卫寂,二是怕卫宗建再罚卫寂跪祠堂。
金福瑞走后,卫寂果然铺纸、研磨,伏在床头的箱柜,准备抄写经文。
金福瑞留下的小太监很机灵,看见后捧着姜檐的画像走到床头,对卫寂说,“金公公走时留下来话,说小公子若是不觉得困,便观摩西弗朗大人为殿下画的小像,学学西洋画。”
卫寂提笔的手微顿。
西弗朗画姜檐画得颇具神韵,画中的太子殿下眉目倨傲,薄唇微抿,昂着下颌,朗俊的面上满是不耐。
西弗朗画这幅画时,卫寂也在。
那时西弗朗刚来大庸没多久,他还未学会汉语,与人交流只能连比划带猜。
卫寂第一次见这种画法很新奇,虽语言不同,但西弗朗很热情,看出卫寂的好奇,一边画姜檐,一边比划着与卫寂交流。
卫寂画技一般,但对颜色十分敏感。
西方的油画注重的便是色彩,浅谈下来,西弗朗发掘了他的天赋,跟他讲他们西方画的颜色搭配。
说到兴起时,西弗朗手舞足蹈,碧绿的眼眸是纯真的、炙热的,试图让卫寂理解美到冲击的色彩。
姜檐就是这个时候发火的,他摔了一旁的茶杯,吓了卫寂跟西弗朗一跳。
姜檐立在红黄交织的余晖中,那双眸像是簇着火焰,死死盯着他们,片刻后他负气离开。
西弗朗困惑不解地看向卫寂,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卫寂听不懂西弗朗的话,但看懂了,他现在没心思与他解释,慌里慌张地去追姜檐。
这时卫寂已经摸清姜檐的脾气,虽不知他为什么生气,但还是按先前的法子哄他开心。
姜檐身形修长,步子又快又急,一脸怒容。
卫寂小心追在他身后,“殿下,听说书局又上了新的”
不待卫寂说完,姜檐便噙着怒气打断他,“理我做什么,这话怎么不跟他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