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烬只觉得头晕目眩,没有听察出来那小小暗示。
他一听到“已无孕像”,宛若天塌地陷,人脚下都站不稳了,好似随时都能一脚摔出去似的。
他的骨头都寒了,踉跄着往偏殿里面走。
在这一刻,他短暂的忘了所有的事,忘了他这些时日一直给他脸色看的父母兄弟,忘了与他绝情的沈落枝,忘了他所处皇宫,满脑子只剩下了他的骨肉。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甚至还未曾脱离母胎,便这么没了。
便这么没了
这叫他如何受得住
他日夜期盼的孩儿啊
裴兰烬踉跄着进入偏殿中时,殿内的宫女们便立刻退出去了,她们是奴婢,不好见裴大人失态。
而裴兰烬也确实没有看见她们,在进入殿内的一刹,裴兰烬眼里便只有邢燕寻一个了。
邢燕寻躺在床榻上,面容惨白,双目空洞,满室夜凉如水。
裴兰烬的心都痛起来了。
这个孩子是他们的所有期望,邢燕寻此番痛失此子,他的燕寻也一定和他一样疼吧
裴兰烬扑过来的时候,便听见邢燕寻哽咽着喊了一声“兰烬,我们的孩子没了。”
裴兰烬眼眶骤然一红。
他行至床榻前,才刚握上邢燕寻的手,便听见邢燕寻颤巍巍道“我在花道上遇见了沈落枝与时大姑娘,是沈落枝撞了我一下,我才会摔的。”
此时,耶律枭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亥时夜半,群欢殿内还在歌舞升平,沈落枝尚站在僻静些的偏殿外。
群欢殿的偏殿前临近湖水,水面上养了荷花,荷花四月开,此时正是花瓣娇媚的时候,明月皎皎,落于花瓣上,荷叶下有游鱼行过,一副怡然景象。
皇宫的风水好,人沉浸在各种局势间,养的不一定怎么好,但这花鸟鱼却是最好的,其上粼粼,其下融融,一眼扫过,都是美景。
沈落枝便与裴二叔在这美景之前叙旧。
他们二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好叙旧的,说出来都是仇怨,但是他们现在被迫站在这儿,也不能干杵着,反正比这更尴尬的场景他们二人都见过了,彼此也都是在战乱刀尖中历练过的,现在不过是硬着头皮说上两句话罢了,又有何难
沈落枝便和裴二叔硬聊。
裴二叔先是谢沈落枝唤宫女来的事,这算是帮了他们一把,且沈落枝与他们本就有仇,这算得上是以德抱怨了。
沈落枝心道,这是她愿意帮的吗她要是能跑开,肯定远远避开了,谁愿意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呢可偏偏这事儿便糟在了她的身上,她跑都没处跑,只能硬着头皮上。
“本也是路过,一提嘴的事儿罢了。”沈落枝微微摇头,道“纵是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也不能眼瞧着人倒在这不管。”
“灼华郡主一贯心好。”裴二叔赶忙说各种好话,他本就对不住沈落枝,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夸人的机会,立马开始不停的说好话。
沈落枝也接话茬,裴二叔夸她一句,她便立刻夸回去,裴二叔有尽释前嫌之意,她也绝不拿乔,总的来说,沈落枝与裴二叔没有根本矛盾,沈落枝又惯会做人,裴二叔不替裴兰烬找她的麻烦,她也不会因为裴兰烬与裴二叔的关系而针对裴二叔。
两人正聊着,南康王便从席间过来了南康王妃是京城人,方才在席间遇见了自家的亲戚,讲了几句话,被绊住了手脚,所以南康王便自己过来了。
他过来时,瞧见沈落枝与裴二叔正在聊天,便也不急了,只慢悠悠的走过来。
南康王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他跟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一样,都是一问三不知。